明事理的读书人。谁曾想,珠儿却成了一个无人管教、走上歧途的鸡鸣狗盗之徒。
当初,陈老五在徐婆子的撺掇下,违背了李素珍的遗愿,说卖掉草姐儿,是为了亲生儿子珠儿。哪里知道,他此举,不仅害惨了草姐儿,也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珠儿!
倘若蕖香没有被卖到女儿河,她还在陈家,定会鼎力操持家计,珠儿也不会走上歧途。
如此想来,那陈老五不但是背信弃义之徒,更是毫无眼界的短见之徒。
不过,这些事情都如过眼云烟了。
眼下,珠儿虽然走上了歧途,但他尚年轻,又没犯下什么大过错,还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蕖香叹了口气,对着打着饱嗝的珠儿问道:“珠儿,阿娘临死前,说让你进学堂,当个读书人。如今你虽当不了读书人,却也不该做这偷鸡摸狗的行当。阿娘若是有在天之灵,她该如何伤心!”
听了蕖香的这番话,珠儿垂着头,呐呐地说道:“阿娘长什么样,我早就忘了……我只记得从小都是阿姐你照顾我的。”
蕖香叹了口气,的确如此。阿娘离世时,珠儿还小,不记得阿娘也怨不得他。
她问:“既如此,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珠儿抬起头,冲着蕖香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我既找到了阿姐,以后就不愁了。阿姐,你会要照顾我的吧?”
看着冲着她笑嘻嘻的珠儿,蕖香一噎,说不出话来。
她本想说,自她被卖到女儿河后,便与陈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况且她眼下在楚云阁讨生活,已是泥菩萨过海,自身难保,如何还能照顾他?
可是她看着长得和阿娘李素珍颇为相像的珠儿,却说不出这话来。
珠儿,是阿娘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她也曾将他视为亲弟弟照顾的。
她眼下虽然自身难保,却也愿意拼尽全力,拉扯这个弟弟一把。
蕖香对着珠儿语重心长地说道:“珠儿,我不瞒你,我的处境也很艰难,虽然眼下饿不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卖了。你需得自立,养活自己。”
珠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着头,木讷地说道:“我身上一文钱都没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夜里只能在桥洞底下睡觉,我如何自立……”
蕖香听罢,掏出了藏在怀中的钱袋子,从中挑了一块约摸有一两银子的碎银子,递到了珠儿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你拿着这钱,去虾子巷赁个房子住,那里的房钱便宜,而且离码头又近。码头有招小工的,要帮着货船搬运东西,虽然辛苦些,一日也能赚百十文钱,你去那里寻个机会吧。”
珠儿见蕖香给他银子,便欢天喜地地收下了,笑道:“多谢阿姐!我就知道,阿姐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蕖香又嘱咐他了一番,万事切莫和要起争执,少说话,多做事。又告诉他自己如今在楚云阁,每日夜间会到河边浣洗衣裳,若有难处,便来找他。
珠儿捣蒜般点头,一一都应下了。
蕖香也总算放心了。
……
谁知七日后,珠儿便找上蕖香,说自己的银子都花完了,眼下又吃不上饭了。
彼时蕖香正在河边洗衣裳,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棒槌问道:“你如何将钱都花光了?我不是嘱咐你,去码头上当小工吗?那里虽不管住,却是管吃的,你如何又吃不上饭?”
珠儿挠了挠头,嘻嘻笑道:“阿姐,码头上的活太累了,我年纪轻,力气小,干不来。你看,我搬了三天东西,手都磨出血泡来了,得亏买了药膏涂了,这才好了。”
蕖香瞧了他的那双手,的的确确是抹了许多药膏。
她沉默不语,又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块一两的碎银子,交给珠儿,正色说道:“你既做不了那苦活,不若学个行当,以后也好养活自己。我听闻城东的薛太医医馆正缺一个捣药的小徒,你拿着这钱,买两身干净衣裳,再包一包果子送去,央求人家收下你当徒弟。你在那里,也多学学药理,以后攒下本钱,开个生药铺子,也是好的。”
珠儿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对着蕖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满口应道:“多谢阿姐!阿姐放心,我一定会照着阿姐的话去做的!”
蕖香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珠儿,心中暗中祈祷,愿这次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谁知没过七日,这珠儿又来了。
他向蕖香哭诉,那薛太医虽然收下他当捣药的小徒弟,可铺子里有一个大徒弟看他不顺眼,总是处处给他穿小鞋,不但抢走了他的工钱,更栽赃他偷了店里的药材往外头去卖。薛太医信了大徒弟的话,便将他又赶了出去。
眼下他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又吃不上饭了。
蕖香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
她死死盯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珠儿,冷冷地问道:“珠儿,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