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她和当年那个小丫头,其实并没有改变。
此时蕖香的脸,哭的像一个小花猫似的,而他手上的黑黢黢的草木灰也干了,也十分狼狈。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蕖香抬起头,不再逃避,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陆霁。
她刚刚哭完的眼睛虽然有些红肿,却有如骤雨初歇之后的被荷叶的雨滴溅起一圈圈涟漪的池塘。她知道,他为自己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一句“谢谢”能够概括的。
她刚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对陆霁说道:“阿霁哥哥,为给你做酥油鲍螺可好?”
这是那一年,他们约定好的。
若再相见时,她为他做酥油鲍螺。
陆霁微微低头,注视着她。
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再是黯淡的一抹灰色。
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一如雨过天晴般的霁色天空。
“好!”
最艰难的时光,他们彼此都已经熬过去了。
此后的日子,来日方长。
……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游人归家。
虾子巷里,五姥姥所居住的大杂院里,白日里外出辛苦劳作的人们,此时也都回来了。
虾子巷也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点了灯,生火做饭,灶房冒出了袅袅的炊烟,洋溢着烟火气息。
因今日吃饭的人多,管着饮食的鲍婶子便在院落里拼了几张桌子,大家伙在院中吃饭。
鲍婶子今日做了一桌子的春日菜蔬,有春碧蒿做的豆腐春汤,还有一道凉拌山竹笋,清炒婆婆丁,还有拿素面筋炒的枸杞芽。
除此之外,鲍婶子更是别出心思地烙了一张一张的小饼,用小面饼夹着炒野菜吃,可是近来金陵城最时兴的吃法。那醉杏楼卖的五辛盘,也不过如此,卖的却是一两银子一盘呢!
鲍婶子做的菜甚是美味,虽没有荤腥,却真真是比肉还要鲜上几分咧!
说起来这厨娘鲍婶子,也是个苦命人。
她嫁给了一个屠夫,喝醉了便打她,她忍气吞声过了一辈子。
前两年,屠夫死了。她的儿子也讨了媳妇,本想着多年媳妇熬成婆,她能享几年清福了,谁曾想,忽然得了痢疾,疼痛难忍,下不得床。她那儿子见她如此,不愿花钱给她治,便将她从家中赶了出来,任凭她自生自灭。
鲍婶子走投无路之际,本欲跳河轻生,幸得被人救下,送到了五姥姥这里,为她治好了痢疾,救回一条性命。
鲍婶子痢疾虽好了,却也对这世事冷了心,不愿归家,便在五姥姥这里做一个种菜烧火做饭的婆子,负责这个大杂院的日常饮食。
管造饭的鲍婶子是这般苦命人,还有那些个编花篮的齐大娘,泥瓦匠人胡二叔,走街串巷的鹦哥,连带着珠儿,这样的许多人,都是如此。皆因是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失意人,得五姥姥相助,才重新活了过来。
……
这春饼甚是美味,大家伙都争着抢着吃,不一会,几盘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瞧见大家伙爱吃她炒的野菜,鲍婶子是打心眼里高兴,她乐呵呵地说道:“多吃些,锅里还有呢。”
陆霁冲着尚在灶房里忙活的蕖香喊道:“蕖香,你也来吃些吧。”
过了晌午,蕖香就一直在灶房里埋头做那酥油鲍螺,忙活到现在,还没歇息。
陆霁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那酥油鲍螺那么麻烦,就不让她操劳了。
他为蕖香卷好了几个春饼,正要端着碗去灶房里寻她,就瞧见蕖香就端着一个大盘子兴冲冲地走了出来。
“酥油鲍螺做好喽。”蕖香忙活的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说道。
这酥油鲍螺很费事,除了要用到的大量的牛乳、甘糖、鸡蛋,还有最要紧的一桩东西,那便是冰。
这鸡蛋还是问隔壁的大娘借的。
这牛乳,是问后头的刘二叔花了十来文钱买的。
这甘糖,是鲍婶子拿出来的。
这些食材都好说,唯有这冰,春日里头却是难得。
蕖香正一筹莫展之际,陆霁却不声不吭地就挑了一担子冰回来,说是从郡王府里的冰窖取回来的。
等食材都有了,蕖香就开始做那酥油鲍螺。
这酥油鲍螺做起来,步骤十分繁复,一般人也不会做这劳什子。
这还是七年前,蕖香曾瞧见蕙兰姐姐做过一次,她才学会了。只是许久不做,有些生疏,搅动那牛奶/子的右胳膊,有些酸痛。
一听有酥油鲍螺这稀罕玩意,左邻右舍的人都围了过来。
众人只见那大盘子里面,有许多洁白如雪的小螺蛳,不禁感叹道:“哎唷,难怪叫个鲍螺,个个可不是跟个小螺蛳似的。”
小孩子早已等不及了,伸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