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香点点头,问道:“你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金陵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事你少打听!”袁瑛板起一张面孔,厉声说道。话已出口,她自觉有些不对,便稍稍缓和语气道:“你知道的越少,对你就越安全。今日的事,你们切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大麻烦。”
蕖香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蕖香突然对着袁瑛问道:“你饿不饿?”
袁瑛一愣。
蕖香微微一笑:“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袁瑛心中顿时一酸。
这些日子,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边原本最亲近的人,全都背叛了她。她带着弟弟逃命,几经生死边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一路上,何曾有人问过她肚子饿不饿。
她身子微颤,低声沙哑说道:“我饿了。”
她老老实实地说道。
“好,你等着,我给你拿点吃的。”蕖香莞尔一笑,转身离去。“就算有天大的麻烦,吃饱了肚子再说。”
……
“我叫袁瑛,我弟弟叫袁烨,我们姐弟两个是从北边逃来的。我家是大户人家,有仇人觊觎我家家私,便给我弟弟下了毒,好私吞我袁家家财。我和我弟弟在这里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不光我们会有危险,也会牵连到你们。那伙贼人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袁瑛是这么对陆霁说自己来历的。
陆霁虽然知道她的话不可信,却也并未多问。
于他而言,他不关心袁瑛和她弟弟的生死。
他只希望她带着她弟弟赶紧离开这里,避免给五姥姥和蕖香招来祸患。
但出乎意料的是,五姥姥坚持要收留她姐弟二人。
陆霁也只好如此。五姥姥于他有大恩,只要不涉及蕖香的事,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五姥姥。
五姥姥给袁烨施过金针的第二日,他脸上的黑气虽然少了一些,却依旧没有醒来。
五姥姥说,眼下少一味极为珍贵、名为“金缕梅”的药草。正是克制这“碎魂雪蒿散”毒性的最重要的一味药。
然而,金缕梅极为珍贵,中土大陆并没有此药,是从西域传来,只有在皇宫大内才得一见,坊间更是闻所未闻。
没有这金缕梅作为主药,因而五姥姥配制的解药药性要大大减少。若是七天内,这孩子醒过不来,恐怕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了。
“难怪半年前,那人下令销毁了宫中所有的金缕梅……呵……原来如此!”袁瑛喃喃自语,脸上流露出十分憎恨的神情。
恨归恨,眼下她只得听天由命,这几日,她寸步不离守着袁烨身边。除了五姥姥和蕖香,她愿意说上几句话,旁人的话是一概不理。
对于陆霁,她心中更加忌惮。二人每每相对,就有如龙吟虎啸一般剑拔弩张。
好在陆霁性格沉稳,不会主动招惹是非。袁瑛又一心扑在弟弟身上,也无心顾及其他,因而二人倒是相安无事。
……
“陆哥哥,你写的这是什么?嗯……山,雨,风?”小童虎子歪着脑袋问道。
陆霁回过神来,原来他刚刚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发呆,在想事情的时候,无知无觉之间,用树枝在土地上写下这几个字,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日里,他会教虎子认字,虎子却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写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陆霁一字一句地念道,“这是一句诗句,是说山雨未到,狂风却已吹满咸阳楼。”
虎子一下子就懂了,拍着手说道:“下暴雨之前,先要刮大风,是不是这个意思?”
陆霁笑着点了点头,“虎子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这几日,他的确感知到金陵城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涌动。
他虽年轻,但几番死里逃生,早就练就了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他隐隐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巨大的手,操纵着这一切。
这股力量,是他不能为之抗衡的。
若要逆而行之,无异是螳螂挡车,碾压成齑粉。
陆霁抬起头,望了一眼六月的天空,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已乌云密布。
他的眼神一黯,低声说道:“快要起风了。”
……
深夜,谢府别院。
“劳烦先生通报一声,我要见谢郎。”
李湘君今日穿的很是素净,弱柳扶风地站在谢府大门前,楚楚可怜,泪眼汪汪地悲戚道,当真是我见犹怜,好一个痴情的美人儿。
那看门的小厮是个把持不住的,见美人儿如此,早就心软了,正要转身进去通报之际,忽见老管家谢安打着灯笼走了出来,对着门前的李湘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