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蕖拿着那张烫金请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是郑国公夫人送来的请帖,邀请沈红蕖后日去参加在京郊玉津园举办的收灯探春会。
京城都人有过完正月,争相往京郊出城探春之风。名门望族、贵家子弟更是如此,他们往往在自己京郊的私家园林里举办各式各样的探春宴,一来是玩春赏春,二来也是贵族子弟来往交际的重要场合,这其中,就以郑国公夫人在玉津园举办的探春会最为隆重,门槛也极高。
若是平常的勋爵人家,都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儿子塞进去,这郑国公夫人主动给自己递请帖,令沈红蕖感到十分意外。
贴身侍女小橘端来一盏清茶并一盘细巧茶点,瞅着沈红蕖手中那一张请帖,怯懦地问道:“姑娘,咱们去吗?”
这探春会,请的都是世家大族,皇亲国戚。沈红蕖虽有个“花魁娘子”的美誉,在他们这群人上人眼中,不过是下九流的行当,沈红蕖若去了,岂不是送上门去被他们取笑?
饶是小橘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也猜的出来,这张请帖,恐怕是来者不善。
沈红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呵呵笑道:“去,既邀请我了,如何不去?哪怕是鸿门宴,咱们也要去!”
“啊?”小橘张着大嘴巴,愣在原地。
沈红蕖看着呆了的小橘,生出了狭促之心,嬉笑道:“小橘,你却把我最好的衣裳拿出来,就是那件太后正月里赏我的大红绸暗花夔龙牡丹纹裙,后日我就穿这件去。嘿嘿,这京城的贵女们既想瞧瞧我,我就让她们大饱眼福,我这‘花魁娘子’可不是白当的。”
小橘已是吓得头晕目眩,手脚酸软,缓了半日,低声念了声佛,转头就走。
和小橘说笑一番,沈红蕖心中的不安倒也稍减几分。
她自来到这京城,也约摸有半年时间。
来千秋里见她的,只有一般世家子弟,那些高门大族,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郑国公夫人最是瞧不起下等人,忽然给自己递请帖,这背后恐怕是有人授意……
会是谁?皇帝,太后,还是摄政王?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想起颜巽离。
正月十七,她从摄政王府回到千秋楼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颜巽离了。
他倒是遣人送来了许多书,足足有三大箱笼,那千秋楼的赵妈妈瞧见了,喜不自胜,打开箱子一看,见全都是书,一张老脸又垮了下来,实在好笑。
不过得知这些箱笼是摄政王府送来的,她又是比得了金银财宝还要高兴。
摄政王给她送书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流传了出去。
旁人看她的眼色,除了多了三分忌惮,更有七分鄙夷。
瞧,这个贱/货不仅勾引了皇帝,还痴心妄想攀上摄政王这一高枝。
想来,那些京城贵女,必定是在背后这么议论自己的。
沈红蕖指尖轻轻捏着这烫金请帖,努嘴一笑,既如此,那就去会会她们。
……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山野间,却已是春容漫野,暖律暄晴。
沈红蕖一早就出门,行了这半晌的路,筋骨早已酸乏,此时下了马车,举目四望,见这玉津园一扫寒冬腊月枯败之色,已是一派春日景象,芳草如茵,杏花如绣,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心情也愉悦畅快起来。
“沈姑娘,里面请。”
门首处自有郑国公府的下人领着她往玉津园里走去。
她来得晚,里面宾客已是到的差不多了,只见这玉津园里,梳着红妆的美人,在宝榭层楼弹琴奏乐。清贵公子们或是在画桥流水处吟诗作对,或是在草地上豪放疏狂地蹴鞠,打秋千的仕女们,嬉嬉笑笑,有如黄莺在芳树上鸣啼,她们随风飘荡的衣香鬓影,就如燕子在晴空飞舞。
“姑娘,这里面可真大。”
小橘跟在沈红蕖身后小声赞叹道。她虽有几分拘谨,却也起了玩心,东张西望,十分兴奋。
沈红蕖微微一笑,也低声说道:“这里没有京城内规矩多,玩的花样自然也多。”
小橘已是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兴奋地点点头,“姑娘,待会我同你去打秋千可好?我力气大,准能将你推的高高的。”
沈红蕖失声笑了笑,这个小橘,是她自己想打秋千吧。
她们主仆二人一路行来,引人注目,倒是惹了不少议论纷纷。
一群贵女们手指着她,拿着手帕子捂嘴笑道:“哎唷,你们瞧,她还真来了。”
“哼,果然是下贱胚子,不知羞耻,顺着梯子就往上爬。”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讨得了摄政王和皇帝的喜欢,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你们瞧瞧她那乔张做致的样,今日是赏花宴,她穿那一身大红衣裳,是给谁看?我就瞧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