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荒郊野外,月光时隐时现,远处的群山和近处的森林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周围一片寂静,只闻得风吹树叶之声。
颜巽离的伤口虽已用了药,但毒性未解,况且又用那极冰凉刺骨的溪水洗了伤口,吹了一夜的冷风,他发起烧来。
他意识愈发昏迷,竟是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吃力地说道:“我怀中有一个小药瓶……你拿出来,喂我三粒。”
沈红蕖忙将他怀中的小药瓶取出,倒出那三粒黑色的小药丸,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凉香气,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没事。”她回过神来,忙将药丸喂入他口中。
吃了药,他的情况稍好些,虽然高烧未退,却不似刚才那般危急了。他倚靠在门后,左手握着宵练剑,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哪怕是如此艰难时刻,他还是将她护在了身后。
看他如此强撑,她心中的歉意愈发深了……
夜更深了,外面起风了,他反复发起高烧起来,时而极冷,时而又极烫,如坠冰火两重天。
他额头冒着冷汗,紧紧握着宵练剑,神智模糊,说着胡话,“晴滟……晴滟……你要的我都给你……你不要和大哥走……”
她用自己的手帕子绞了冰凉的溪水,敷在他的额头上,纤手靠近他的额头时,却被他猛地一把抓住。
他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那双冷眸,此时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和冷静,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熊熊燃烧。
被如此灼热的目光盯着,她的面靥蓦地红了,欲要后退时,却被一把拽入到他的怀中,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发丝,低声呢喃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三……”她的话未说完,他低头吻了下来。
一开始,有些笨拙和青涩,他的唇很干涩,下巴的胡茬带着粗粝,她的唇却是那般的柔软。
可逐渐的,就像是干涸的大地终于等到了久违的甘霖,他疯狂汲取着她的甜,那么贪婪,那么渴望,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宵练剑被搁在了一旁,他搂着她,死死地扣着她的头,将她抵在墙上,不留任何可以逃脱的余地,二人贴的极近,感受到彼此温热的鼻息,一重一轻,一深一浅,一冷一热,他发白的两鬓,和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纠缠在了一起。
她被他紧紧揽着怀中,背后是冰冷的墙,面前是炙热的他,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呼吸间,只有独属于他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面靥酡红,沉醉一般,误入了藕花深处……
不知归路,不知归路……
直至嗅到一股清凉的药香气,她才惊觉,回过神来,用力一推,挣脱了他的禁锢。
他的眸子,不再是那么冰冷克制的冷眸,而是迷离,像是一团暗夜中的火,注视着她,带着几分凄楚和哀求。
她低下头来,叫道:“三叔。”
茅草屋外,风吹松壑,发出阵阵松涛。
他稍稍一清醒,瞳孔急遽收缩,眸中闪过惊愕之色,欲要说什么,却一时语怔,“我……”
两人相对无言,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说道:“三叔,你是把我当成上官三娘子了吧。”
他眸中闪过歉意,微不可微地点了点头。
“她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他丝毫不遮掩的承认,“她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许是发烧,许是因为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此时的他不再试探,而是开诚布公。
听他如此说,她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对。
“红蕖,其实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就是上官晴滟和沈承影吧?”他忽然将话挑明了。
她低着头,不语。
“你娘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谁知阴差阳错,你独自流落在金陵,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既叫我遇见了你,我以你娘在天之灵起誓,我颜巽离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她浑身一震,心中满腔委屈,目光楚楚,却仍是无话可说。
他苍白的面孔闪过一丝温柔,伸出左手,揉了揉她头发凌乱的脑袋,轻声说道:“红蕖,我知道,你对我还有顾忌,但你相信三叔,我说到做到。”
她低着头,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
茅草屋中,二人相对,只闻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她从来没有觉得,黑夜竟然如此漫长,像是永远等不到天亮。
他倚墙抱剑,像是睡熟了,稍有风吹草动,下一瞬就能醒来。
他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像是一尊沉默无言的雕像,守护着她。
此时,她的心中乱极了,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