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自以终身有了依托,才鼓足了腰杆,当着众人的面煞一煞那个妖精的颜面,出尽这几年受的窝囊气。哪里料到自己成了众人嗤笑的了。
果不其然,陆丽仙一拿出这把扇子,碧桃冲得心头一点火起,云山半壁通红,就连头上那刚簪上的碧桃花,都不停颤抖着,摇落下许多花瓣来。
“呸,谁稀罕。”碧桃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其他的姑娘们瞧见了这出好戏,正嘻嘻笑着,瞧见了凤妈妈脸色不好,也都一哄而散。
唯有角落里的草姐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把扇子,心痛不已,恨不得自己捡起来。
多好的扇子啊,换了钱去能买两三担子的粟米呢,真是太浪费了!
看到碧桃吃瘪离去,陆丽仙一张脸上闪过一抹促狭笑来,原本清冷的面庞也活络了起来。
“唉,我的儿,你又何必和她置气呢?”凤妈妈瞧了地上的扇子,叹了口气。
她不是心疼扇子,而是心疼碧桃的赎身钱。
钱虽不多,但能将碧桃打发出去,也算喜事一桩了。
陆丽仙自然知道这凤妈妈是什么意思。
碧桃最不能忍的,就是她相中的孤老转身又投在自己的门下。看来那碧桃想要从良赎身一事,便也彻底泡汤了。
她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妈妈,这是我和她的事,不要你插手。”
“好,好,好。妈妈我不插手。”凤妈妈看似无奈地笑了笑,又软着口气说道:“你出游的这些日子,许多王孙公子都想要求见你呢,那拜谒的帖子就如那雪花般飞了过来,妈妈都帮你挡回去了。可是有一个人,你是定要会一会的,他是——”
“妈妈。”陆丽仙打断凤妈妈的话,“说起来,这一路上可有个趣事。郑小衙内说是要花二三千两银子讨了我回去做正头老婆,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拨着莲子,黛眉微挑,留意着凤妈妈的反应。
只见那凤妈妈嘴角一抽搐,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也哈哈大笑,“可是有趣得紧呢!我家女儿是艳绝这女儿河的花魁娘子,怎地两三千两就能打发的了?这郑小衙内也忒会戏弄人了,女儿啊,那郑小衙内虽说是金尊玉贵之人,只是他家中还有郑老爷,婚姻大事,他可做不了主,你可不要当真啊。”
果不其然。
陆丽仙心中冷笑一声,这老虔婆好大的胃口,看来若是没有个五六千两银子,断然是不会放自己脱身的了。
自己这些年,也为这老虔婆赚得金山银山了。
末了,这老虔婆还是打着自己赎身钱的算盘。若是碰到个肯花钱的主顾,能出得起五六千两银子为她赎身,这自然是好。
若不能,就放任她年老色衰,赚够了银子,再二三百两打发也就是了。
呵,不过,她志不在此。
定要日后给这老虔婆一个“惊喜”。
陆丽仙眉头微蹙,心中盘算着,继而轻笑了一声,“这一路我也乏了,先回去歇息了。那些帖子既然妈妈既都帮我推了,也再帮我多挡几日吧。”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见又少了赚钱的机会,凤妈妈心中不满,却也奈何不得,只得强笑应付道:“是,是,是。这些琐事只管都交给我,女儿你好生歇息就是。”
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草姐儿,不经意间听到了陆丽仙和凤妈妈之间的谈话,早就震惊于那一句“花两三千两银子赎身”,满脑子想的就是,若她得了这么些银子,阿娘是不是就不会累死了……
陆丽仙正要出门去,带来一阵馥郁的香风,正在发怔的草姐儿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丽仙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小人儿,身材瘦小、头发蓬乱,活脱脱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猫崽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只小猫崽子却勾起了她早就遗忘的陈年往事。
那些记忆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神识恍惚,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她转过身,直视着草姐儿,冰冷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