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日常例会结束,其他同事互相小声交流着新的动向,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许熹微故意慢吞吞地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等所有人都走完后,她才凑到马涛旁边提起请假的事。
“小许这么年轻都结婚啦?”他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和地说道:“可以请,你在OA系统上按要求提交资料申请一下。”
许熹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声应道:“好嘞,谢谢主编。”
“报社的法定假期时间都是随政策走的,婚假的话,我记得前不久刚刚调整成7天了。”
“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玩玩,放松放松。”马涛关掉电脑,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坐回椅子上:“下半年岗位调整工作已经开始准备了,你尽快整理下申请材料交给我。”
“啊,我……”许熹微今天一早到报社就看到OA推送的通知了,只是许宏掷地有声的‘威胁’还言犹在耳,现在又一直冷着互相不交流。如果再贸然行动的话,只怕关系会更僵。
所以她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次调整的岗位定下来之前,总编特意跟我交代了下,不用再卡你的申请了。”
“小许,我一直都挺看好你的。趁着休假的时间好好调整状态,等调完岗位之后在新闻资讯部可要更努力才行啊。”
马涛的笑容里带着鼓励,她却听得懵然,怔怔地看着他抱起电脑往会议室外走。
“主编……”联想到那天谭晏清说的‘惊喜’,她一个激灵好像明白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您刚刚说,不再卡我申请,是指……”
马涛疑惑地看向她:“具体的总编没有细说,只说是你父亲给他打了电话。”
“我明白了……”
变化突如其来,许熹微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勉强地朝马涛笑了下,温声道:“谢谢主编。”
他朝她点点头,缓步离去。
她站在原地拧眉苦思,想不出所以然,明明两天前叶薇还在劝她放弃。
那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呢?
午休时间吃完午饭后,许熹微再三斟酌,还是给许宏拨了个电话。
隔着电流,她忽然就感觉到,他的声音像是苍老了许多,透着明显的沉重。
满满的愧疚霎时涌上心头,她站在僻静无人的楼梯间压低声音给许宏道歉。
“爸,那天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她的手指捏住楼梯栏杆上的花纹铁片,指节处略微泛白。
“微微啊。”许宏叹了口气,沙哑的嗓音让她的心皱成一团:“我可能不是个好爸爸,过去在有些事情上用错了方式。”
“但我和你妈对你的关心是真真切切的。”
许熹微闭了闭眼,想起她那次受伤在医院醒来时,他们满是担心和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住院那段时间里,许宏鬓边多出的白发。
“之后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爸,我知道了。”她紧抿唇角,鼻尖略微泛酸:“你和妈妈注意身体,我以后有时间会经常回家的。”
“等你忙起来,只怕是难了……”许宏清了清嗓子,停顿片刻后认真道:“微微,我看小谭挺不错的,你这个脾气以后得改改,经营好自己的感情,别像我和……”
“爸!”许熹微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及时出声打断。
他自觉失言,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当初他通过江叔叔找到家里上门毛遂自荐,我当时看着这孩子就觉得靠谱,沉稳持重,又一表人才的。”
“现在看来,你爸这眼光还真……”
“什么毛遂自荐?”许熹微打断他的自夸:“爸,你那时候不是说,是江叔叔给介绍的吗?”
有片刻的停顿,她的指尖握紧手机侧边,忽而涌上一丝莫名紧张的情绪。
“啊?什么?你妈叫我吃饭呢!”许宏倒吸一口凉气,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直接掐断电话。
她心存疑虑,缓缓收起手机,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沉思。
好像自结婚以来,身边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谭晏清很好,或直白,或隐晦。
除去一些浅薄的有关外表的评价,更深层次的一些夸赞她都通过日常相处感受到了。
但是许宏和叶薇谈及此时,支支吾吾掩饰的样子实在不同寻常……
正暗自思忖的时候,谭晏清的微信消息进来。手机提示音骤然响在空旷的楼梯间,甚至带有回音,许熹微猛地一惊,缓过神来。
T:“请假的事怎么样了?”
她半眯着杏眸细细打量他那一直没换过的头像,努力想要从平平无奇的海边背影照里探寻出一些什么。
但无果。
她敲着手机屏幕回复,打了一连串的问句又尽数删掉,最后只发了一张简单的截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