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寒内心真正地慌张了起来，顾心越是这样平静，他越是听出了顾心话里的坚决与抗拒。但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费尽心机至此，难道要败在这里？
他不死心地想再次说服她，“被发配流放，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难道甘心一生都背井离乡，甚至是死在外……”
“林公子，请回吧。”
顾心已无心再听，无论林惜寒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做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不会踏进去。
林惜寒四肢僵硬，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顾心也未再催，就这么等着他。她知道这位林公子费了这番力气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但她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她等着看他的后招。
林惜寒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声音都在嘶哑，“顾心，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被下罪，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林公子不必再……”
“不，你不知道。”
林惜寒摇头直接打断了她，他的眼神慢慢亮起来，无比笃定道：“顾心，你不知道。”
顾心不自觉地皱了眉头，她见林惜寒又恢复了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里隐隐不安，却又自信自己绝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她一时实在没明白林惜寒何来的底气？难道在炸她？所以说，她最讨厌与官场之人打交道了，八百个心眼，连这个官家公子也不例外。
她正心里暗自警惕时，顾心蹲下身子，她便更清晰地看见了他清亮的眼睛，林惜寒慢慢启唇，道：“顾心，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
“……你的亲弟弟，顾知。”
顾心一瞬间瞳孔骤缩。
“你有没有想过顾知今后该如何？你潇潇洒洒地认罪伏法了，一走了之，可顾知呢？你的亲弟弟，今后有你这样名声的姐姐，你觉得他还能寻到什么好姻缘？顾心，你可曾想过？”
顾心厉声驳斥，“你在危言耸听，就算没有我，自有我母亲。”
林惜寒面露讶异，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顾心几眼，有些不可置信，“小顾大夫，我到如今才发现，你竟能如此天真。”
“你若当真觉得不至于此？那当初在公堂上，又何必隐瞒香囊真正的来处？你也知流言可怕，尚想维护赵小诗死后的名声，又如何不想想顾知？”
“你当真觉得顾知不会受你所累吗？男子一生本就如水上浮萍，他日若顾知真的姻缘不善，又有谁能站在他身后为他撑腰？难道要靠你这个被发配远方的长姐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罪名你一旦认下，顾知、顾大夫还有妙心堂都会受到波及。小顾大夫，我是不明白你为何拒我，但两权相害取其轻，你可曾想过这些？”
顾心每听他说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整番话下来面部都在隐隐狰狞。
可林惜寒在顾心冰冷的注视下，依旧面不改色，越说越是郑地有声。
事已至此，他已退无可退了。他本不想将这场交易做得太难看，毕竟一旦成了，他与顾心日后同处一个屋檐，脸面撕得太破，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可他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生死前途都无法动摇她，他只能出此下策。这些话虽是事实，却本不应该由他说出来，真话刺耳，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平添了一层威胁感。
林惜寒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他私心里并不想顾心对他观感太差，大概是没有任何人会希望自己被讨厌。所以他见顾心面色实在太差，下意识地就想挽救一下，“小顾大夫，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会给你们顾家带来任何麻烦。”
可顾心却怒极反笑，大概林惜寒那番话是真正地戳破她的痛处，顾心几乎对他咬牙切齿，声声质问：“林惜寒，你步步为营，心机甚深，你觉得我为何要相信你？！”
林惜寒不受控制地躲了一下，他垂下了眼睑，解释道：“我父亲为我挑选了一门婚事，但我不愿意。我只是别无选择了。”
“你别无选择？所以我就是你的选择？”顾心难以置信。可为何要选她？就算那门姻缘怎么不如他意了，又为何偏偏来选她？她又有何过人之处？
顾心感到自己心跳都在加速，连带着身后的伤势都在发烫起来，偏偏脑子里又清晰得很，所以她才明白林惜寒的话，除了活生生的人证，她根本无法翻案，这世间，冤假错案何其多，又怎么让她能够幸免？既然如此，她又怎敢指望顾知会幸免？林惜寒有句话说得对，她是顾家长女，这是她必须要担的责任，她逃不了。可顾心内心依然在抗拒，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己有一天成婚的理由竟是这个。她疯狂地在心里期盼着有没有另一种出路？
可突然顾心无处聚焦的视线停了下来，她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什么，一把扯下了眼前的林惜寒，林惜寒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扯得直接扑在了地上，他尚未反应过来，便听见顾心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怒不可遏，反倒是又恢复了他所认识的那个顾心，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林惜寒，你骗我。我不是你的选择，我是你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