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等过一个红灯,黑色宾利刚起步,驾驶座的司机反常地听到后座一向镇定自若的大BOSS失态。
司机还以为发生了大事,战战兢兢的一脚油门到底,引得身后排队汽车愤怒的喇叭声不断。
他忙转过身望向斜后方的堇文,只见他一只手握紧车门把手、身体前倾、薄唇紧抿、眼神坚定、一副几欲破门而出的动作,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堇总?”
周遭刺耳的喇叭声愈演愈烈,年轻的司机不由小声询问。
司机的问话终于把堇文的思绪拽回,他才惊觉周遭的喇叭声吵得厉害。
“没事了,开车吧。”
堇文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一栋大厦之后,握紧把手的手骤然松开,整个人瘫坐在后座,像是刹那间失去所有力气。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
她永远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高昂着头,仅仅站在那里就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
她怎么可能会低着头走路?
堇文晃着神抵达总裁办公室,成熟干练的女秘书照常在他面前摊开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常规文件,他略微一扫标题,几乎是本能地署上自己的签名。
他现在的签名是他刚创业时特地去练习的艺术签名,头一回看见只觉龙飞凤舞、矫若惊龙。
他喜欢极了,曾展示过给她看,她却笑得花枝乱颤,雪亮的肤色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漂亮的眸子眯成两弯月牙望向他,带着几分戏谑。
“怎么还有人比我的字还丑,这是你的名字吗?我都认不出来了。”
再往前,回到他们初识的那一天。
他作为她的家教老师来到她家的花园别墅,保姆领着他穿过挂满名画的艺术长廊来到书房。
远远地,他就看见一身粉色蝴蝶结睡衣的她正坐在书桌前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在保姆的介绍后坐到她身边,在洁白的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这个姓真特别。”
“jǐn,对吗?”
她转过头朝他笑了一下,仿佛世界所有的鲜花都在此刻盛放。
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女孩?!
他在心底惊呼,却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长久以来的经历促使他极有自知之明,这个世界美好的事物很多,可却没有一件天生属于他,他太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可就那么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沦陷了。
只是令他当时没想到的,则是他这一沉沦,便蹉跎了好些年。
回忆的浪潮裹挟着岁月的暗涌朝他呼啸而来,他突然发现握笔的右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消挣扎,他扣上笔盖,合上没签完的文件,以身体抱恙为由,推了稍后的会议和晚上的饭局。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突然感觉身体异常的疲惫,那种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各个角落的无力感。
他屏退秘书,推开办公室与休息间相隔的暗门,一头栽倒柔软的大床上,骤然而来的心痛令他几欲无法呼吸,他没由来地喃喃呢语道。
“你到底在哪儿啊?”
“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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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维瑞的录取通知是在半个月后,顾默凡有些犹疑地望着这份本该是天降惊喜的邮件。
每每见到这个企业名称,她都会想起一个人。
一个令她整个青春都为之着迷、陷入疯狂、乃至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她至今都没想明白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许是他低头专注演算练习题的侧脸尤为俊朗;抑或是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握笔姿势格外好看;又或者是她人生中头回向人示好,却被人不屑地偏过脸。
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养惯了,便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再加上天生父母给了一副好皮囊,她从未吃过交际的亏。
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还是拿着自己父亲设立的奖学金的优异贫困大学生。
从一开始不服气的征服演变到后来情不自禁的吸引,她确实不得不承认开始的是她、挑起的是她、一厢情愿的也是她。
她不能怪他。
纵使当时的她再年轻貌美,也强迫不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喜欢她啊。
突然她便没那么犹疑了,点击邮件里的“同意入职”。
兴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了,只不过是青涩年华里一段可以在酒足饭饱拿出来炫耀的被追求的经历。
毕竟像她曾经那么傻的女生也真算凤毛麟角,被称为“奇葩”也不为过。
即使相遇了,即使认出了,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
他们现在的境遇与八年前的颇为相似,依旧是云泥之别,不过换了天地。
可这份工作却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