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波与杨徹是同乡亦是同窗,又同是庚子科乡试举子,但两人关系平常,这次过来毫无疑问是因为《壬戌天狩图》之事。
杨徹也猜到,隋波听到真假画的消息必然会过来。
客厅内,杨信和隋波二人,一个阴沉着脸眉头皱起,一个满脸着急坐立不安。
他还未踏进客厅,隋波就两步并作一步扑上来,抓着他就急问:“子清,今日你鉴定的那幅《壬戌天狩图》真是真迹?”言辞急切,举止鲁莽,无半点读书人仪态。
“出了何事?”他装作不知,反手拉着隋波走进客厅,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隋波连叹两声,眉头皱了一大把,话却支吾说不出来。
“难道隋兄也有一幅?”
“正是。”
杨徹呵呵笑几声,故意取笑:“莫不是隋兄花重金买了幅假画?那也不值得隋兄这般愁眉不展。隋兄以前可不在乎这些,这次花了多少冤枉钱,让你急成这样。”
“你就别笑我了。”隋波笑不出来,他现在急得头上冒火,恨不能捶自己两拳,“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再次抓着杨徹,手指冰凉,“你以前鉴画有没有鉴错过?这次会不会出错?你给我个准话,那幅《壬戌天狩图》到底是不是真的?”
“出了什么事?”
“别问了,你诚恳地回答我就行了。”
杨徹知他着急,故意犹豫不说。
隋波急得没法,用力拍了几下自己脑袋,恳求道:“哎哟,我的二公子,我求求你了,给我句准话。”
杨徹这才点头,“万老板今日让我鉴定的那幅《壬戌天狩图》是真的。”
“没看错?”
“不会出错。”
隋波有点抓狂,手在额头上又揉又搓。
“隋兄遇到什么麻烦了?”
隋波摆摆手,已经焦虑得不想说话,“天不早了,我不叨扰了。”起身告辞。
杨徹挽留两句,隋波充耳不闻,大跨步朝外去。
送隋波出门,关心问他是否需要帮忙,隋波再次摆手。
看着马车急匆匆奔驰而去,杨徹心中舒坦,对张延吩咐:“明天出去打听下消息。”
转身时见到杨信站在院子里,斜阳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化不开他冰冷骇人的眸色。
“大哥?”他走上前去。
“书房来。”声音是极力压制怒火后的沉哑,只需要一个字就能够点燃。
院中的下人都被吓地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杨徹跟着走进书房,识趣地随手将房门关上。
“杨徹!”杨信猛然转身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他脚下,摔得粉碎。
他的怒火已经冲顶,不受控制,冲上来两步指着杨徹喝骂:“你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干了什么?你不要前途,不要性命,我管不着。你别连累爹,连累杨家!”
“大哥别给我扣这么大罪名,我何曾连累爹和杨家?”
“你能说你不是提前就知晓隋波为了明年春闱用《壬戌天狩图》贿-赂计尚书?你能说你不知晓计尚书昨日已经将画进献给陛下?你今日还当众鉴定那幅《壬戌天狩图》是真迹,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
“你和我装什么糊涂!”
杨徹没再争辩,他太清楚,这样争辩下去,除了进一步激怒杨信,让事情更加糟糕之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沉默是最明智之举,也是对杨信最好的对抗。
果然,他不说话,杨信的怒气也渐渐消了些。
“杨徹。”他没有再声嘶力竭,平静许多,“别人不知你,我岂会不知。你不仅是鉴画才子,更是临摹高手,临摹的字画足以以假乱真,蒙骗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这一切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
“大哥抬举我了,我没有那么大本事。今日只是一个巧合,我昨日刚入京,大哥说得事情我根本不知道。何况我为什么这么做?”
杨信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少时单纯温善的弟弟会变成这样,变得心狠意冷,变得满腹算计,甚至利用同窗,陷害朝廷官员。
面前是熟悉的面孔,面孔之下却是无比陌生的一个人。
几年外出求学,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让他感到一丝害怕。
面对现在的这个弟弟,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奈,让他精疲力尽。
“杨徹,我不管你做什么,但若连累到爹和杨家,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我记下了。”
“好自为之。”
“大哥若没别的吩咐,我先出去了。”说完欠身一礼,转身开门。
书房前站满下人,明玕见到他出来,跑上前将他上下周身打量一番,没有见到任何伤一颗心才放下,吐了口气。
管家邱叔走上前,小声问:“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