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夫人带姜沁去宁襄侯府这日,姜滢轻车简行去林府做客。 帖子前几天就递了,被大雪拖沓了两天,如今才能出行。 早些年在大姑姑府上与林家二姑娘起冲突时,林家老爷是从六品的同知,后来与林大姑娘相识,她自称是通判府的姑娘,竟是降到从八品了。 到林通判这个年纪,混迹官场二十余年不升反降的,仕途基本也就望到头了。 照理说到府上做客,须得先拜会主母。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林夫人竟携女儿出门访友去了。倒省了姜滢一通麻烦。 两人许久未见,自是关起门来相谈甚欢,吃罢午饭又待了一个时辰,才依依惜别。 停在大门外道别时,忽有马车踏雪而来,车辙压在雪地上吱吱作响。 听林大姑娘轻嗤,姜滢就知回来的可能是林家夫人和女儿,思衬了一瞬就转身上马车,吩咐车夫先走。 人家既然特意避开,就别上赶着往前凑了,她可没闲心看人脸色。 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姜滢掀帘回望,却见从那辆马车下来的不止林夫人和二姑娘,还有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一家三口谈笑着下车,独自站着的林大姑娘显得有些突兀。 林夫人晲了远去的马车一眼,暗中不屑撇嘴,随即又勾着笑说:“还有三个月就到婚期了,你且安心备嫁,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姑娘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整日寻人来府里饮酒作乐呢!” 林通判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林大姑娘也不恼,扬起下颌骄矜轻笑。“您说的是,还有三月我就嫁出去了,再不是林家人!可父亲生我养我一场,我总得处处为他思量不是?方才走的那辆车里,坐的是宣平伯府三小姐。” 林通判一怔,急慌慌追问:“是知府夫人的娘家?三小姐是哪一房的?” 他这些年一直不受顶头上司刘知府器重,官越做越小却始终投靠无门。若大女儿当真与知府夫人娘家侄女交好,可算是攀上关系了! “回父亲,正是知府夫人的娘家,三小姐是二房嫡女。” “二房……那不就是镇远左将军的女儿?”官场上一律以官职交往,林通判瞬间就想起二房老爷为何人,不由得暗恼:“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林大姑娘看了眼心虚的林夫人,意味深长一笑:“昨晚我去拜见母亲时,还着意提了今日三姑娘会登门,结果母亲一大早就带着二妹出门去,整日未归……原来是去接父亲下职了啊!怎么?母亲路上没提吗?” 马车拐出巷子时,姜滢看到林通判正对着夫人发脾气。 她轻笑了声,撂下车帘,随即又有些惋惜地轻叹。 “可惜,林姐姐已定亲了。” 走着走着,马车忽然轻颤了下,有人落在车板后掀帘而入。 凌如周身裹着寒气,也没往里凑,只在门口处坐下,笑嘻嘻道:“看清了,就是那个叫桐君的丫头。” 姜滢应了声,全无意外之色。 今早出门时,凌如就眼尖瞧见有人偷偷尾随,隐约像是桐君,但无法确定。 方才出林府前她叫凌如先行一步暗中窥探,果然又发现了桐君的踪迹。 “她人很机灵,一直隐在人群里远远地跟着,若不是我自幼习武比常人感官敏锐,也难以发现她。” “这可真有趣!”姜滢抱着手炉,一脸兴味:“姜澜怎么突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派人跟踪我?是觉得我会出去私会谁?” 她转头吩咐田姑姑,“回府后你去打听下,看昨天席间,卫元奕可说了何时离开?” 田姑姑办事一向利落,姜滢回到府里才喝了杯热茶,她就来回话了。 “染梅说,伯夫人本来想送行,但世子言及东都王府催得急,今日清晨天放亮就得出发,这才罢了。” 姜滢饶有兴致地笑起来,“这么说,她知道我出府不是去见卫元奕,那还有什么理由想知晓我的行踪?” 田姑姑:“许是看姑娘有没有私会外男,抓住一两错处坏了您的名声,让老夫人厌弃了您?” “有道理啊!”姜滢撑着下颌沉思片刻,莞尔一笑:“正好冬季漫长无聊,咱们就逗逗她吧!” . 今年雪大,每隔三五日就要纷纷扬扬一场,路面总覆着层没过脚踝的积雪。 姜滢在府里猫了小半月,才赶在冬月十五这一天,顶着风雪出城,直奔玉霞观。 山路难行,午后了才到山门外。 姜滢照例先在观里拜了一圈,又在母亲的往生牌位前跪了一个时辰,寻来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