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半开的扇形眼皮下,眼白上全都是血丝。
“哥你觉得,我活该被打,活该被欺负。他们看上我的什么,我就该乖乖让出去。好让他们下回别欺负我,或者欺负我轻一点?”
“哥,我不想被欺负,也有错?”
“那些人他们算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他们想打就打,想抢就抢?!”
高启强呼吸粗重,对着弟弟的那双眼睛,半句话说不出来。神龛里的两点火红的灯光照在高启盛的脸上,生出几分癫狂的鬼魅。
高启强搓了把脸,他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
“他们打你了?”
高启强看到高启盛垂在身边的手,上面都是淤青和伤口。
他沉默了下。
“你动手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没有。”
高启盛低声回答,“最近那附近出了飞车抢包的事,晚上八点半以后,就没有人敢出来了。”
高启强低头抿紧嘴唇。
“阿盛你过来。”
高启盛慢腾腾的从地上起来,膝盖砸在地上痛的厉害。
高启强去拿来家里的医药箱,里头是简单的一些药和医疗胶布。高启强拿刀杀鱼,鱼拿在手里滑不溜秋,再怎么熟练,也有会被鱼鳍或者刀划伤的时候。
高启强把尤明明给的那瓶红花油,倒在手里一点,双掌搓热,盖在他手上的淤青。用力揉搓。
淤青要用力揉,淤血才会散开。
高启盛鼻翼一张一张,嘴里也有抽气声。
“忍一忍。待会就过去了。”
“哥,我肚子痛。”
高启盛说。
高启强看到高启盛脸色发白,另外一只手捂住肚子。
尤明明都打算睡觉了,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是高启强着急的脸,对上外公就要跪下,“小盛不舒服,要去医院,陈老师能不能帮忙叫辆车,送小盛去医院。”
计程车在此时还不是常见的东西,要用车的话,还得有关系,提前约定才能用。至于公车,这个时间点,公车都已经下班了,外面都没几个人。
高启强急得满脸仓皇,“陈老师请您帮帮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
他的脊梁整个的弓起来,满是卑微。
尤明明躲在卧室门后,看到高启强弓起的背脊。
恳求的声音里几乎都能听出哭音。
外公在厂里能说上些话,尤明明看着外公把他拉起来,免得真的跪下了。外公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孩子生病,急需用车,帮个忙。
一顿忙完,尤明明看到外公要高启强把去医院的东西带上,又到房里,拿出钱出来。高启强不收,外公塞到他手里,“医院就是个花钱的地方,拿着吧。记着数,以后还就是了。”
“估摸二三十分钟,车就能过来,先把要安排的都安排好。”
高启强马上去了。
尤明明跟着外公外婆到屋子外,见着高启强背着高启盛出来,高启盛看着瘦弱,到了他哥的背上也真的没有几斤的样子,搭在高启强肩膀的手瘦的只有那么一点儿。
“高启盛你怎么了?”尤明明跟着家里老人一块送这对兄弟到路边。
高启强背上的高启盛瘦骨伶仃,她看着,都觉得他一阵风就吹走了。高启盛在昏暗的路灯下,脸色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圆钝的眼睛里在灯光里湿漉漉的,尤明明觉得下刻他搞不好就能哭出来。
“没什么的,明天就好了。”
她开始满嘴跑火车的安慰他,“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明天你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高启盛的嘴唇原本就薄,抿的紧紧的,看起来就更薄了。加上他那双充斥着水光的桃花眼,看起来虚弱至极又可爱可怜。
可惜尤明明铁石心肠,半点都没有体会到他弱柳扶风的风韵。
她两眼和高启盛瞪着,高启盛的刘海被冷汗打湿了,黏在额头上,他因为疼痛闭上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我都要疼死了。”
他声调痛苦,尤明明听着莫名的他这声口像撒娇的猫。
高启盛喘口气,“真的好疼。干脆把肚子切开好了。”
“呸呸呸。”
尤明明一手摸在他脊梁上,隔着衣物,脊梁骨都有些硌手。
“亏你还是年级第一。肚子开了,那不是更严重了,还得把肚子缝起来。”
她顺着他的背,上下捋了两下。
尤明明没怎么把高启盛当做男孩子来看。
与其说把他和那些有事没事在她身边嗡嗡乱转,还想着占她便宜,给她塞情书的男生。她就是把他当高二妹处的。
肚子痛她摸背,还相当的认真的问他,“怎么样,这下应该好些了吧?”
高启盛那双眼里雾气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