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秀结束后,萧莱同叶姬星返回别墅。
前者出去后采,后者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办了会儿公。安静和疲惫滋生倦意,刚开完一场会,她便打着哈欠倒身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林司墨的缘故,她最近总是做梦,好的坏的一起来,像是一部故意折腾观众的狗血影片。
梦里她趴在楚凌珍膝头午睡,她和母亲关系亲昵,但毕竟独立住校很早,这种光景只有在初中之前常见,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晒得人和煦而恍惚。
楚凌珍用钩针织着桌垫,橘色的线条和银色的钩针在她手指间穿梭。她心情愉快,随口给姬星哼着歌。
她喜欢背女儿写的句子,摘取一些,唱出调子,作为哄睡的摇篮曲。
她指间有茶叶的香气,音色清澈干净,声调轻柔婉转,像从湖上掠过的一阵春风。
“夜色如墨,孤船迷航。
你指引星光的方向。
我要为你凌空摘下月光,
胜过鸟儿拥有翅膀。
因你是我虚无的梦想。”
她带着茧子的手抚过爱女的额头,无奈又骄傲地抱怨:“你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那时的叶姬星并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她懵懂地生活,歌颂梦想、星月和鸟雀,闻言娇憨地笑,抬头看着母亲含笑的眼,催促道:“你继续唱。”
楚凌珍轻哼两句调子,然后继续唱道:
“无人能留住月光,披戴星辰在破烂铠甲。”
“若人能从梦中溯望,梦将你治疗安康。”
“若人能从梦中溯望,梦将你治疗安康。”
叶姬星在梦中落泪,她埋首在楚凌珍粗糙的衣料间,成年的身体企图如幼时般绻入她的怀中。
眷恋让她喑哑,压抑使她窒息,她咳嗽着醒来,将自己从窒碍中解救,满头湿濡的汗渍,攥着被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她深呼吸了两口才搞明白身处何地,那种空茫感倾轧她,她盯着明亮的灯柱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是林司墨和巫沅沅约会回来了。
素日里安静冷淡的巫沅沅正在聊今晚欣赏的音乐会,专业而略带兴奋,林司墨偶尔应答。
叶姬星不善应对此种场景,上次的落荒而逃是她情急之下的最低分解答,此时她搂了搂怀里想要窜逃的爪爪,心想自己要不要闭上眼睛装睡。
“我还以为司墨你对古典音乐不感兴趣呢?”巫沅沅笑着说。
当年他们同在一国留学,剧院是他们唯一交汇但从不相遇的地方,只有一次她背着画架姗姗来迟,在门外等中场进入,焦急又百无聊赖时转头看见林司墨,他正在跟剧院经理预定这段时间话剧演出的门票。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林司墨便已匆匆离开了。
他的背影永远出众而静肃,像一道寒冷又不可触碰的风。
“的确。”林司墨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垂下眼睫理了理袖口,“只是姬星喜欢莫扎特。”
在场的两个女生闻言皆是一怔,初醒让叶姬星反应滞缓,当她回过神时,林司墨迈向楼梯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走向沙发。
“怎么了,姬星?”他半跪在沙发边,轻柔地拨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皱着眉问,“做噩梦了?”
“……是好梦。”叶姬星的嗓音微哑。
只是好梦噩梦之间界限难识,她困在当中,哭笑都不能当真。
林司墨没说话,凝眉用手帕擦去她额上的汗渍。
巫沅沅在楼梯角踟蹰了两秒,转头上楼去了。
叶姬星看着他的眉眼笑,有点无奈:“总感觉你长大了,我还没有。”
林司墨比她大几个月光景,以前总觉得是同龄人,如今他的身量性格都成熟起来,从厉害的少年成为强大的男人。
她却好像还困在十七、八岁的光景里,仍旧摆不脱当时人们对她的诅咒。
爪爪从她怀里爬出来,踩上林司墨的膝,又不受控制地掉到地方,未修剪的爪尖勾起线条。
连爪爪也已然被时光变老,失去那份年轻时的伶俐与敏捷。
只有她像个被命运困住的怪物。
“我已经不喜欢莫扎特了。”她轻声说,“因此曾刺痛他的孤独也刺痛我。”
是夜,恼人的风声令人难以入眠。
叶姬星忍不住爬起来检查门窗,回身时未来得及拉上窗帘,便看见林霜白被月光照亮的瞳仁。
她吓了一跳,问道:“霜白,没睡着么?”
“嗯。”林霜白点点头。
叶姬星把窗帘合拢:“现在应该没有风声了,睡吧。”
“好。”林霜白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往上拉了拉被子。
叶姬星也回到床上,抱着爪爪等待沾染上阳台寒气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