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再次询问:“你还好吗?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点头。
“还好。”
艾莎没有提出质疑,但酷拉皮卡的“你先回去吧”这句话也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亦步亦趋跟着他,最终目的不言而喻,而酷拉皮卡最后也没有强硬拒绝她送他回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一时之间只剩下脚步声。直到走到房间门口,酷拉皮卡打开了门,却没有立刻合上,犹豫片刻,他邀请艾莎进来。
艾莎欣然接受。
从进入到这个房间开始,艾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巡视起来。
整个小套房里面是很常见的旅店摆设,几乎没有一点闲置物品,甚至屋子里的垃圾桶也是空空如也,除了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外,只有茶几上零散地摆放着几叠厚厚的文件资料,文件的叠放规规整整,上面还进行了标注。
酷拉皮卡想泡杯茶招待,却被艾莎拒绝了。
她主动起身走到柜台的附近,烧了一壶热水,看着茶水开始冒烟,她一边等待,一边强硬地让酷拉皮卡在沙发上面坐下来休息一会。
她并不尝试说好缓解沉默。
室内静谧非常,暗紫色的提花窗帘被拉上,柔和的橙色光源并不刺目,打在浅灰色的沙发上,反而充斥了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令人温馨的氛围,一下子让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太阳穴的阵痛似乎慢慢地被抚慰了,淤积在大脑深处的疲乏被全部激发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放松之后涌现的无边的睡意。
茶水沸腾的声音逐渐变大,偌大的房间里,咕噜噜的声音充斥耳际,带着某种奇异的生活韵律,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了心神。
也许是太累了,等艾莎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酷拉皮卡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已经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他半阖着,身体还不自觉呈现警戒姿态。几缕金发从耳朵附近吹落,和睫毛粘连在一起,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落在空气里,比热水呼噜噜落在杯盖里还要轻得多。
不明缘由地,艾莎屏住了呼吸。
艾莎见过愤怒的、冷静的、温和的、悲伤的酷拉皮卡,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疲惫的酷拉皮卡。
坚硬的躯壳从他身上卸下了,无时无刻不被仇恨折磨、灼烧着痛苦和愤怒的眼睛合上了。他蜷缩在沙发上,顶灯打在他的身上,柔光让他的整个脸庞充斥着一股奇异又祥和的光泽。
艾莎关掉热水壶的开关,拿了一床绒毯盖在酷拉皮卡身上,然后猫着脚步关上了灯,她轻轻推开门,惦着脚关上了门。
不去打扰他休息了,虽然还有点事情要和酷拉皮卡说,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艾莎又看到了马修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鬼鬼祟祟地在对着她挤眉弄眼。
她径直向前询问马修,直入主题问他酷拉皮卡这几天在干什么。
刚开始马修义正严辞,拒绝回答,在艾莎追问之下马修最后才松了口。
他说,酷拉皮卡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差劲,他这几天几乎都在外面,在房间里的时间也都不太出门,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今早他突然出现的时候脸色状态也不太对劲,于是他再三劝酷拉皮卡赶紧去隔壁的诊所看看医生,但他根本不听。
马修问艾莎,酷拉皮卡怎么了,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艾莎没有说出实情,只是含糊地说:“他生病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可以马上痊愈,所以一直拖延。如果马修你再看到的话,记得劝一劝他。”
说实话,艾莎真的没有想到酷拉皮卡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让她准备好的那么多说辞全部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也从来是在旁观者角度看待酷拉皮卡的。
的确,仇恨不是嘴上说两句话就可以愈合的小擦伤,也不是电视剧情节里那些轻飘飘的形容词,而是砍在心口的伤疤,连时间都难以愈合。
换种角度想,也许仇恨只是世间加诸的挑战之一,苦难不是脏抹布里拧出来的眼泪,也不是诗人嘴里传唱下来歌功颂德的启示录,而是河蚌嘴里粗糙的砂砾,让珍珠闪耀。
酷拉皮卡,是一位好人。
即使周围的世界里全是坏人,他还是一位好人。
即使他拥有痛苦的过去,但这绝不成为他绑架别人的资本。
他只是变成了一艘带着破洞的孤伶小舟,送偶尔搭载上的乘客靠岸。
大家都看到了他身上的漏洞,不是没有人愿意去真正修补它,而是酷拉皮卡明白,一部分人因为他的拒绝而退缩,另一部分人只是同情他,看他可怜。
因为他人的悲伤也许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共情。
那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才说出了过去的经历,又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决定去帮助她?
想到这里,艾莎突然叹了口气,她写了一张便签,拜托马修给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