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修璟走到大门口时,铁黑的大门解了锁,他透过缝隙看见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半点生气。
这回他原本也想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将礼品和一沓厚厚的信封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之后,就转身退出大门。
可是突然一阵穿堂风吹过,一股怪异的味道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毫无预兆地朝方修璟的鼻腔中窜,他难以忍受地将右手抬起掩住了口鼻的位置。
方修璟不禁扫视了一眼客厅满目疮痍的家具,以及地面散乱的各种家居用品,他坚毅的眉峰终于止不住微微蹙起。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客厅里面的装饰摆件已经换过第三批。他隐约记起大概在三天前,刘艳丽又将别墅里的帮佣护工给骂走了,现在接替的人还未到岗。
蓦地,一个单薄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赤着双足,齐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或许因为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她的皮肤煞白没有半点血色,昏黄的双眼在看到方修璟的那一瞬弯成两道月牙,皲裂的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狞笑,“小方,你来啦!”
方修璟点点头,淡淡地招呼了一声,“刘姨。”
刘艳丽快步走上前来,伸出一双满是血痕的手猛的扯住了方修璟的手腕,长长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方修璟手腕的皮肉之中,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笑,“难得来一趟,你进来坐啊!是不是嫌弃刘姨这里没有你家环境好?你也知道,因为你爸妈将我们家小旭害成植物人之后,我们就断经济来源,你嫌弃也是应该的。”
方修璟静静听着刘艳丽的数落,习以为常的摇摇头,“刘姨你别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也在尽力补偿着这一切。”
刘艳丽面色一变,原本和煦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她一个纵身,双手逮住了方修璟领口就使劲往下拽,原本平整的衬衫被她扯出了无数的皱褶。
“补偿?你的补偿能让我的儿子醒过来吗?你看看你现在一天天穿得人模狗样,在公司呼风唤雨,原本我的小旭也能这样,他明明那么健康,那么听话……都是你们!你们弄得我们一个好好的家支离破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补偿?!”
方修璟佝偻着身子,表情仍旧平静,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他的心情从起初的害怕、恐惧、难过,到现在的平静如水、坦然接受。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他低垂着头,嘴里反复念着这句话。
一直等到方修璟将道歉的话说到第十遍,刘艳丽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手臂一挥将方修璟放在玄关上的礼品统统扫到地上,独独留下那一沓装着厚厚钞票的信封,她翻开乜了一眼,嘴里不依不饶地碎碎念着,“贱种。”
任凭刘艳丽如何责难,方修璟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句嘴。
她将钱揣进怀中,嘴巴动了动,朝着方修璟的皮鞋狠狠啐了一口,随即朝他扬了扬下巴,“进来。”
说完后,刘艳丽头也没回,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方修璟静静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他眼角扫过地面上无数的食品垃圾袋,强忍着越来越浓烈的食物腐败的馊臭气味。
刘艳丽脚步停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口。
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方修璟只觉胃中一阵翻涌,他缓了好几息才按捺住想要干呕的生理反应,镇定地朝房间里走。
有节奏的“滴滴——”声越来越近。
刘艳丽笑盈盈地看着方修璟,“小方,之前你找来的那些护工,都嫌弃我们小旭是植物人,做事情一点都不认真,既然你今天来了,正好来换换刘姨,今天给小旭擦身的事情,就你来做吧。”
下一刻,刘艳丽走上前,掀起了小旭床上盖着的被子,床单上各种棕褐色的污渍和水渍相融合,那难闻的味道熏得刘艳丽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口鼻。
看到这一幕,方修璟终于知道这房子为何如此的臭气熏天。
他没有任何怨言,脱掉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子折了几折,轻车熟路地将已经弄得脏污不堪的隔尿垫换了下来,铺上新的之后,再到卫生间打来一盆水,仔细地为小旭擦洗着身子。
刘艳丽看着方修璟专业的手势,开始絮絮叨叨,“小方啊,我们认识这是第几年了?”
方修璟继续手中的动作,头也没抬,回答道:“二十二年了。”
“哎哟,都二十二年了,那小方你现在也三十好几了吧,没考虑结婚吗?”现在的刘艳丽俨然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完全没有刚刚在楼下时的癫狂。
“没有。”
刘艳丽一把扯住了方修璟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小方,我告诉你噢,你不要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你们家住着一个女孩子,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方修璟手中的动作顿住,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她只是我的员工。”
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刘艳丽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