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对面的人垂眸盯着餐桌,好半晌都没说话。
周思年今天戴了条项链,薄而银亮的小底座上嵌着一枚月亮,月亮的材质像是什么粉色的玉石,很是衬她的肤色。
她像现在这样低着头时,系着细链的月亮就垂在锁骨前,被风吹得前后轻晃。
“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屈厘试探着问。
在她的记忆里,项琢不是一个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就好像人际关系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除了周思年。
所以当项琢联系她的时候,屈厘其实非常意外。
她成绩本就还不错,再加上高考超常发挥了不少,大学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索性把自己打包扔到了南方一所医学院。
项琢消息发过来的那天,距离新学期开学刚好过了一个月。
她在繁忙的课业间隙里打开手机,看到对话列表弹上来了一个白色头像,备注写着项琢,角标是红色的“1”。
项琢“寒暄”的方式有些拙劣,他问:大学生活怎么样?
屈厘再三核对这条消息的来源,而后回道:还好,你呢?
想到项琢的性格,她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那边很长时间没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高考结束的那段时间,屈厘度过了人生中最放松的一个暑假。
她几度拉着周思年到处玩,后者也很给面子的从不爽约。
直到某天,她再给周思年打电话时,意识到对方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像哭过,又像心如死灰后的平静。
再后来就听到她启程的消息,她那时还傻不愣登跑去问项琢,却发现对方的状态也有些奇怪,这才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以至于项琢的消息发过来时,她几乎瞬间就产生一个预感:话题大概率和周思年有关系。
没过多久,项琢的消息回过来了。
项琢问:她……换联系方式了吗?
屈厘说没换。
项琢又问:那今年她的生日,能麻烦你帮我个忙么?
再后来就是周思年此刻听到的这样。
“你骂我吧。”屈厘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我一度想过要不要告诉你,但……”
可但了半天,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从哪一年开始的啊?”周思年轻声问。
问完又反应过来,自己答道:“噢……我出国的第一年。”
片刻后,她自顾自露出笑颜,说:“我骂你干什么,每年不花钱还能多收一箱礼物。”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会让人觉得是刻意讥讽,但屈厘知道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周思年的目光从餐碟上抬起来,晃了一眼通知栏:“一聊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我得回去了,再过会儿又得工作了。”
谈及这个话题、以及自己情急下的脱口而出,完全在屈厘的意料之外。
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当下实在不算什么好时机,只得点了点头:“那改天聊。”
“好。”周思年说,“拜拜。”
挂断电话走出早餐店,她的脚步有些虚浮。
她的确没怪屈厘,人家也是被夹在中间,她没理由指责。
她只觉得好笑。
眼前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她是在这个牢笼里表演的小丑。
似乎全世界只有她没有也没办法打破那第四面墙。
屈厘说项琢曾问过她有没有换联系方式。
周思年其实动过这个念头,她当初甚至建好了新的微信号,还编辑了一条消息准备群发。
但当群发列表略过那个白色头像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最终还是把这条消息删除了。
连带着注销了新的微信号。
可能是觉得自己是由这些过往一点点构成的,也可能是单纯的在那一瞬间犯了懒。
因为屈厘的一席话,周思年脑海里有了预设条件,她回忆了一下这几年来的礼物,似乎的确能大致分清一部分,哪一些是屈厘送的,哪些又是那个人送的。
她顺着来的路往院里走,人流量比刚刚多了一些,驾驶着各种交通工具赶路的人比比皆是,有的还一边骑车一边吃着早饭。
路边种着四季常青的侧柏,针叶繁茂但枝桠紧实,偌大的北风刮过去都听不见树叶的响。
周思年走了几步,手机又震动起来,还以为又是屈厘,拿起来才发现是许苓岚。
母女没有隔夜仇,前两天的插曲早已两人被抛诸脑后。
她刚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许苓岚说:“看我这记性,拨通了才想起你在上班,现在忙不忙啊?”
周思年说:“正在去的路上,怎么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