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杯茶水都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到底是把手里茶盏砸在赵崇脚边,怒斥:“你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音量是高了,却仍旧注意着没有粗着嗓子吼,似是保留了两分仪态举止的克制。
赵崇自然是答不上来。
赵父以为他在耍脾气,苦口婆心劝了一阵,最后发现赵崇是当真不会这些功课了,沉默了许久,最后艰难宽慰道:“为父给你寻两位大夫瞧瞧,你这兴许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脑袋,出了岔子……你这几日也别闲着,重新把这些功课捡起来就是……未来就算嫁不成卫家,嫁了个普通人,也一样得好好过日子,你,唉……”
后面几日,赵崇每日便是瞧不同的大夫、又被赵父按着重学那些功课。
赵母后头又提过两次他的婚事,语气却凉凉的:“也不消指望夫君的位置了,即便算我赵家独苗又如何,碰上卫家李家,也只够给人当个侧夫小郎君。”
后头让人送来房里看的册子,果然都是家中有位正君夫君、或者年纪稍大之类的人家。
按头学绣工的日子,赵崇一天都过不下去,这天下午终于等到赵父陪赵母出门赴宴,赵崇领着小厮,趁门房不注意溜了出去。
赵母拿来的册子里,提到过本城卫家,是两大商贾、两大世家孙卫李陆中的一家,生意在江南一带做的很大,赵崇早早打听到了消息,寻了其中一家生意极好、据说少东家常去的店铺,预备守株待兔。
赵崇去的是捞月楼。
午后时分,人正是困乏慵懒时,捞月楼里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惊奇志怪故事,不时赢得满堂彩,配合上一两杯清茶和小点心,实在是能去乏解累。
赵崇囊中羞涩,无法去二楼包间,小二便照规矩,领他去了未出嫁郎君专坐的位置,屏风隔出一个个小空间,只留了靠墙一条走廊过道,供小二来往送茶水点心。
赵崇留意到,店里小二也有不一样的“业务范围”。
未出嫁郎君这边,交由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负责,其他宾客那边的小二,则是身材结实些、个子也高大些的女人。
半壶茶水下肚,小二托着装了笔墨宣纸的托盘前来,照东家吩咐地说:“小的东家女郎尚未娶夫,近来想‘以文寻婿’,若是公子有意,不妨留下名字中的一个字。”
赵崇一怔:“你东家女郎可是卫轻乐?”
小二点头称是。
赵崇磨起了后槽牙,提笔写下“崇”字。
他刚落笔时,小二看着鬼画符般的字迹,心里暗叹不是这位,然而等到纸上落下整个“崇”字后,小二表情倏地一变,小心询问:“敢问公子贵姓?”
“赵。”
对上了!
小二面上不显,捧着歪歪扭扭的“崇”字退下,出了屏风以后,立刻在狭窄过道里一路狂奔起来,直奔前头:“掌柜的,那个人、少东家要找的人……找到了!”
一刻钟以后,赵崇被人小心请到二楼。
上楼梯时,还发生了件小插曲。
迎面的女子发间一枚玉簪,身上也是绫罗绸缎一身富贵,本该是风流模样,却被一个男子将衣裳扯的皱皱巴巴。
那男子身形纤细,脸上哭的都是泪,却并不显狼狈,凄凄哀哀地说:“夫人,您已经纳了三房小郎君了,若还顾及这些年的夫妻情谊、怜惜为夫的话,就请夫人收回再纳侧夫的帖子!您未来让我在府上如何自处!”
赵崇站在楼梯拐角,眼瞅着两人拉拉扯扯走下楼去,尴尬地只低头看自己脚尖。
结果那女子似是被扯烦了,一甩手把人掼开:“出来喝个茶都不得清静!”那纤细男子差点被他一下掀翻、滚下楼梯,全靠赵崇下意识扶了一手才站住。
男子站稳以后,一眼也没看赵崇,哭哭啼啼扑在女子身后走了。
赵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小声说:“……不用谢。”
进了包间,跟着赵崇的小厮才心有余悸地悄悄说:“少爷,刚刚可太险了,刚刚那位便是孙家的少东家,年少轻浮,如今才二十有一呢,府上已经有一位夫君、三位郎君了。听说那三位都是她在路上瞧见了顺眼,当天便一顶小轿抬进了府上。”
赵崇无话可说,灌了自己一杯茶水。
又过了两刻钟,当街一阵马蹄声近了,街边偶尔能听见一两声未嫁小郎君的惊呼。
赵崇探头望去,只见三人前后骑马而来,领头那人一身矜贵。腕部、腰上、足踝处绑了起来,发顶的金簪和衣领束口处层层叠叠的金线编织华美极了。
马蹄声停在了捞月楼下,掌柜的神态恭敬,亲自出门相迎,凑过去说了句什么。
卫轻乐翻身下马,听完面无表情点点头,仰头朝二楼看来一眼。
左右包厢传来两声羞涩惊呼,接着“碰”的一声,窗户关上了。
赵崇跟卫轻乐对视上,彼此眼底都是一动。接着,卫轻乐进了楼里,从窗户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