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雪将至,气温骤降,不过三日渡口便封了河。这日晚间因天气寒冷,雪雁和紫鹃两人早早命丫头将熏笼熏了,四个人围坐着熏笼说话解闷,谁知忠顺王爷竟来了。丫头们忙起身服侍,雪雁也忙迎了出来,将王爷让至里屋,又亲捧了茶来道:“王爷恕罪,今儿个天冷,再想不到王爷能来。”。忠顺王爷端了茶略润了润嗓子道:“怎么,你这是在怨我多日不来吗?”雪雁羞红了脸道:“王爷说笑,妾身不敢!”忠顺王爷见她已卸下残妆,只着桃红小袄,娇怯不胜,比往日更有风情,便拉她入怀笑道:“有何不敢,便是怨也使得。”紫鹃忙领了丫鬟退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听忠顺王爷里面喊人,紫鹃忙进屋服侍。雪雁披袄起身道:“王爷要走吗?”忠顺王边穿衣边道:“最近政务繁忙。你歇着吧,天冷不用起了。今儿个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母舅家可能要被查抄了。”紫鹃听了手上一滞,忙看向雪雁。雪雁一时有些愣了,一字一句地问道:“王爷说什么?”忠顺王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挥了挥手,紫鹃忙过来服侍雪雁。那忠顺王道:“今儿个圣上传了圣谕,明日令我查抄宁荣二府。”
雪雁听了,低头想了半日方道:“王爷可知我外祖家所犯何事?”忠顺王道:“正是要来问你,圣上派我彻查此事,我也不敢辜负圣恩。你在你外祖家也住了不少年头,想来应该知道些事情。”雪雁听了脸色煞白道:“不知王爷要问何事?”忠顺王爷道:“你可知五年前宁国府死去的那个儿媳妇是何人?”雪雁想了想道:“不知王爷说的可是蓉儿媳妇?只知道姓秦,外祖母常夸她聪明伶俐。”忠顺王爷又道:“那你可知她死后用的是谁的棺椁?”雪雁道:“这我如何得知?一来年龄尚小,又是客居;再者那年正好家父也驾鹤仙去,我回了扬州,如何得知?”
忠顺王爷又道:“那你可听说过义忠亲王?”雪雁道:“好像听先父提起过。怎么又与这义忠老亲王何干?”忠顺王爷道:“一个月前有人举报说这宁国府贾珍的儿媳妇逾制,用了义忠老亲王准备的棺椁。这可是抄家的大罪,圣上龙颜大怒便派了我来查证。谁知不仅果有此事,而且还查出这贾秦氏居然是义忠亲王的私生女。因其母曾是烟花女子而不能进门,后其母病逝,贾珍为了讨好义忠亲王,便将她接来养在家中。后来义忠老亲王犯了事,贾珍为掩人耳目,便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儿子贾蓉,但阖府上下都知道贾珍与儿媳妇的奸情。”
雪雁听了道:“即便如此,与我二舅舅又有何干?为什么连荣国府也要一并查抄?”忠顺王道:“你个闺阁女子,如何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逾制谮越这个罪可大可小,全凭圣上恩宠罢了!这义忠亲王当年是犯了谋逆的大罪,念及皇家血脉,才免除一死,仍被囚禁而亡。可凡牵涉进去的几个大臣哪家不是满门抄斩?宁国府胆大包天竟把这等要犯隐匿在家,贾政知而不报难道没有罪?”
雪雁跪下道:“虽有罪,也不至抄家,还望王爷能帮忙周全。”忠顺王爷伸手扶起她道:“不是本王不肯周全。只是你有所不知,那贾政身上还有其它干系。你起来,且听我细说。圣上闻听此事后,虽然恼怒,但是念及贤德妃的情意,原只想治贾政个治家不严之罪,降职罚奉也就罢了。谁知大理寺又呈上了贾雨村的供词。贾雨村在供词中承认了自己渎职敛财,贪赃枉法,但却又说这些事大都是受了你舅舅们的授意和胁迫,另外还举报了贾政也藏匿了一名罪臣之女。”
雪雁惊道:“是谁?”忠顺王爷道:“据贾雨村言,原苏州织造陈煦是义忠亲王的心腹。当年因撺掇义忠亲王谋逆,而遭满门抄斩,但有一落网之鱼。贾雨村在江南时曾听人说,陈煦有一女儿因自小体弱多病,只得舍身兰若,拜当地著名的净心师太为师。抄斩之时她恰随净心师太离开苏州去了金陵,因而逃过一劫。后来又随着净心师太辗转来京,净心圆寂后便藏身于其父旧友家中。你舅舅贾政与陈煦本是同窗,你母贾敏与陈煦的夫人当年曾是闺中蜜友,难道你竟不知?还是有意欺瞒?”
雪雁听了一时惊得语塞,跪地哭泣。紫鹃见状忙也跟着跪下道:“王爷恕罪!我们姨娘自六岁丧母,便被老太太接了过来,深宅大院,如何知道这许多故事。”忠顺王爷听了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倒是个伶牙俐齿的。那本王问你,贾家内宅可有一待发修行的尼姑?”紫鹃听了暗度,恐忠顺王爷已调查清楚,不如直说的好,便点头道:“回王爷,确有一待发修行的妙玉师傅,住在栊翠庵中。”忠顺王爷听了道:“看来贾雨村所言不假。这尼姑俗姓可是姓陈?”紫鹃道:“这奴婢就不知道。这妙玉师父向来孤傲,并不与人常来往的。”
忠顺王爷道:“怎么,与你家小姐也不常来往吗?”雪雁已回了神,听了此话气道:“王爷这是什么话?王爷既然疑心,也不用在这里审来审去,不如索性把我捆了去。原是我窝藏的罪犯,与我舅舅无干,我也算报了舅舅的养育之恩,何如?”忠顺王爷俯身抬起雪雁的下巴哂笑道:“若如你所愿,让我颜面何存?何况现在我还舍不得你。”说着起身道:“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