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凛的冬,向来惨栗,大雪肆虐。
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却是温暖的,她被打的偏过了头,嘴角渗出一点血迹,腥味瞬间蔓延口腔,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面容憔悴,可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巴掌一下下的往她身上落,她身子单薄,被打的有些站不稳。
“都是因为你……”周玲一边打她一边骂她却又一边抽泣。
祈幸不还手也不还口。
她习惯了,她挨过比这个更狠的,年纪小一些的时候,周玲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藤条往她身上挥舞,她那时年纪小,皮肉薄,挨一下就哭出来,藤条抽在身上的是灼热的痛。
后背被抽出痕迹,她手臂上泛起一道道红痕,有的还渗着血,触目惊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妈妈要拿着藤条在她身上一遍遍挥舞,然后下一秒她又过来抱着她哄着她,说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很害怕这样的周玲。
她的眼泪一直掉,手臂上的伤口灼热又生疼,她只是无声的哭着。
*
她九岁的时候,她爸和周玲提出了离婚,在此之前她爸已经很久不回家,再回到家的那一刻就是跟周玲提出离婚,就在她面前。
周玲哭着喊着不同意,可她爸狠了心,他们大吵一架之后,周玲擦干眼泪签了字。
她站在那里无声流着眼泪看着她爸出了门。
之后的周玲就像是变了个人,看到她就烦,刚开始也就是骂她几句,说她是她的累赘,后来周玲不知道哪里来的藤条,骂她几句觉得不顺眼就开始挥舞藤条。
那天祈幸哭的很厉害,抬起手挡着周玲向她挥舞下来的藤条,她穿着短袖,藤条落在手臂上火辣辣地疼。
她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眼泪一个劲的掉。
之后这种事情祈幸又经历过几次,可她没再掉过眼泪,她攥紧拳头低头受着。
再后来,她十三岁那年她们搬离了乐棠来到了北凛,落在她身上的不再是藤条,而是巴掌。
搬过来之后周玲再也没打过她,她以为她真的变好了,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看她的脸色,生怕下一秒她的巴掌就落下来。
她也想过要离家出走,可她没地方可去了。
在她十八岁生日,也就是今天,一月二十日,今天是大寒。
她高兴地买了个水果蛋糕,想着回家跟周玲过个生日,她想着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她身为妈妈即使百般不乐意也应该会陪她吃个蛋糕的。
可祈幸忘了这些年她从没给她过过生日。
结果不出所料,在她回家把蛋糕放在桌上的那一刻,她又挨了一顿打,依旧是没来由的。
周玲拿起手边形状不规则的透明杯子,丝毫没犹豫就朝她扔了过来,她来不及躲闪,那个透明杯子就落在了她额角,瞬间涌出鲜血,她只觉得头晕,之后是从额头蔓延开来四肢百骸的痛。
那个杯子掉在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那是她买给周玲的杯子,用她高一暑假时在便利店帮忙赚来的钱买的。
脸上感受到一股温热,她抬手擦拭,看到了自己手心殷红的血液,似乎在这大雪肆虐的日子里,还冒着热气。
血液顺着她的眼角一直往下流淌,直到划过她有些尖瘦的下巴,滴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可周玲对此丝毫不在意,“你怎么还不去死,我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你给我滚。”周玲看着她恶狠狠的说道。
她把她推出门外,顺带连她带回来想要跟她一起过生日的蛋糕一并被她丢了出来,周玲“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祈幸看着地上的蛋糕,被摔碎了,祝福语被冬雪盖住,不见了踪影。
“可是……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啊。”祁幸对着紧闭着的门轻轻的说了一句。
她愣了很久,捡起地上的蛋糕,额头的鲜血还在往外淌,滴在雪地里,纯白的雪被沾染出刺眼的鲜红,她头很晕。
她提着破碎的蛋糕,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家门,来到北凛公园的江边,坐在被雪覆盖的长椅上,自顾自的吃起来,蛋糕沾上了雪,冰冷又刺骨,可祈幸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她没哭,她到今悲怆得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蛋糕,混合着风雪一起咽下。
她看着结冰的江面,还有一年,高考后她就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
祁幸成绩很好,可周玲没看过一眼她的成绩单。
她兴致冲冲拿着第一的成绩递给周玲的时候,她希望她能夸自己,哪怕一句,可她没有,迎来的是她的谩骂,还有落在身上的巴掌。
从那时起她就越发努力,班级第一,甚至是年级第一,第一的名次她拿了又拿,别人都在夸她,在羡慕她,可她丝毫不觉得开心。
要想离开这里离开她,她只能靠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