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之大吉。
将房门反锁后他的心才落地。
作业是真没写完。他松了松肩膀,想着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正好,只剩语文的日记。
男生的字迹流畅飘逸,有点浮,仍然好看。
他写了一些流水账和生活感悟,自然没有将晚上的经历写进去,准备收笔的时候却觉得意犹未尽。
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漆黑的玻璃窗上闪烁的光影,他一般只开台灯,这光亮的空间狭小又私密,好像住了另外一个人,可以安心地倾诉一些心事,交换一些想法。
“从认识一个人到了解一个人,中间必然要翻越无数座有关偏见和歧视的大山,并不是所有人愿意了解事情的因果,更不必说以客观的标准评价对错。”
思绪飞转,情绪万千,笔尖停顿之时纸页上已经落下这么一句话。
林则思来想去,指针微颤,时间很快走过十二点。最后,他还是撕毁了这页纸,将之前的内容誊抄了一遍,然后将剩下的纸张夹在了一本唐诗三百首中。
这一夜似乎有点辗转难眠。
沈端端到家时过了十二点。
屋里没人,一楼开的麻将馆人声鼎沸,吵得人睡不着觉。男人女人的咒骂声充斥在逼仄的黑暗空间内,沈端端一进门,鞋也没脱,将书包随手一扔,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视线正好看向窗外。
她没开灯。
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她丝毫不介意上面的绷带,盯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茶几上零散的泡面桶上。
她的呼吸声重了几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几分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认命般起身,翻出垃圾袋,就着窗外投进来的碎光开始清理茶几。
门锁微动,她迅速放下一切,阖眼,气息平稳,像是睡了有一阵儿。
走廊上的光亮跟随人影晃动涌了进来,温素文站在门口,看到了沙发上僵硬瘫着的身影,语气颇不耐烦:“要睡觉滚回房里去!”
一眼识破了沈端端的诡计。
黑暗更适合对峙。
沈端端睁眼,眼底一片清明与嘲讽:“我哪有房间?”
“懒得管你。”女人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向一侧隐蔽的房门走去,入户的铁门合上,光亮一时杜绝,好在两人眼睛都习惯了这种暗淡的亮度,夜里也能勉强视物。
沈端端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清理茶几上的垃圾。
“你非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女人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夜里咆哮的猛兽。
沈端端不为所动,平静回话:“我给你留了五百块钱,以后别吃方便面了。懒得做饭就去楼下的饭馆吃,不够我再给。”
沈端端偏头,眼神盯住那扇门,垃圾袋还在手里拎着。
门的那头鸦雀无声,沈端端确定她一定是听到了,但那扇门没有打开的迹象,不久,传出悠长的酣眠声。
沈端端就这样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挑起塑料袋和皱巴巴的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今天也是在网吧过夜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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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水一中校队早晨训练的时间从六点开始,比高三的起床铃还要早上二十分钟。
沈端端叼着包子踩点到,更衣室前排了不少人,嬉戏打闹乱成一片,一看就知道是教练还没来。
昨天教室内找沈端端搭话的男生也在,热情地冲她招手:“端姐,今天来这么早!呦,两份早餐,是不是给我带的!”
众人起哄。
沈端端面无表情给他一计白眼:“真不要脸。”
汪成功死皮赖脸凑了上来,起哄声更大,嘈杂的背景音中男生压低了嗓音:“端姐,你昨天受伤了还来训练?一会儿教练问起来怎么办?”
“没事,手臂受伤对跳高影响不大,我注意一点儿老高估计发现不了。”沈端端看了眼时间,“我先去趟教室,老高来了就说我去洗手间了。”沈端端从衣物柜里找到自己的训练包,利落拎上,另一只手晃着廉价的透明塑料袋,装着两枚鸡蛋和一盒牛奶,以及不知什么馅儿的白面包子。
汪成功冲着沈端端的背影大喊:“端姐!真不是给我的呀!”
沈端端举起左手,示威性地比出个手势,然后白面包子渐行渐远。
五点多,整个学校只有体训生生龙活虎,走读生和住校生都还沉浸在梦乡。
林则,成绩好,近视眼,长得矮,又是学习委员,一直坐在第三排第三列,保险起见,沈端端翻开了课桌上的物理教材,空白处写着端正的“林则”二字,以及,手绘的奥特曼头像。
“呵。”沈端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合上书,将准备好的早餐塞进他的课桌抽屉。
她这人一向说话算话,做事又雷厉风行,林则确实太瘦了,那书呆子看着对读书以外的事物都没兴趣,只能把他身体喂得匀称点儿算是报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