淖锦河畔。
云融寻了个静谧地方,正待翻一翻识海里的玉简,便见眼前河水翻滚起来。
几条银鱼跳跃着浮到水面上吐泡泡,却被一团小小的黑雾悄悄按回河里。
天光尽散,浮云蔽日,似混沌未开时昏暗。
魔气大盛,掀起遍地飞沙走石。
无数赤红的煌樾花飞来,伴着鸾鸟鸣唱,架起一座桥横在宽广水面。
静谧了百年的魔域洞开,魔气肆虐,九州四海皆震动。
云融抬眼望去,对岸是万千魔族臣服在地,齐声山呼:“恭迎少主!”
漫天的黑雾,好似将人间也团团围住,满目只剩深沉墨色。
声势这样浩大,故事里的邪恶反派登场大多如此。
云融努力维持着脸上淡然的表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故作深沉。
领头的魔修生了张娃娃脸,忽略他身上冲天的魔气,瞧着年纪和云融记忆里的某个小师弟一般大。
修士已脱离俗世,青春永葆。各大宗门的掌门、长老们皮囊仍年轻如十八少年,实际上那岁数放人间轮回十遍都够呛。
依据《问道》所述,这娃娃脸少年正是魔域数十位将领之一,乌晃。他本是妖修,真身是一条蛇。后因故无法摆脱心魔,修习禁术,堕为魔修。
对岸的魔族黑压压一片黯色,反派气息滔天。
新生的魔女尚不大能适应身份的转变,站在河畔踌躇不安。
乌晃穿着玄青滚银边的锦袍,清秀脸庞上挂着笑意,率先起身相迎。
“想必少主已经知晓自己的魔族身份。我是魔域乌晃,奉君上之令前来相迎。”
云融与他对上目光,神情镇定中带着几丝诧异:“君上是谁?”
乌晃盯着她的眼睛,歪头微笑,简短道:“魔君、容歧。”话语中的停顿惹人遐想。
魔域尚武,本以实力为尊。可不知从哪一任魔君开始,不幸染上俗世里家天下的歪风邪气,搞了个继承制。
好巧不巧,这一任的魔君便是“魔二代”上位。
容歧虽凭着强悍的实力稳坐尊位、威慑四方。可他是个无为君王,魔域里四部三十六城,有不少强者不太服管。
“魔君容歧,是我父亲?”云融跟着乌晃的步伐踏上煌樾花铺成的桥,明知故问。
火红的花似一片霞倒映在水中,霞上站着的少女青袍黑发,艳如春光。只是衣衫破烂得有些好笑。
“我想见到君上后,他会很乐意为少主解释。”乌晃不曾透露出过多信息。换种说法,他也许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
云融的身世是个谜团。
容歧孤寡了千年之久,虽有魔君虐恋文学风靡魔域,可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谁曾想他真的有个孩子,还是在正统仙门、剑道第一宗长大的孩子。
乌晃倏尔抬手,小股魔气拂过云融鬓发,带落一朵飞花。
花色霁青,重瓣黄蕊,似乎是临渊宗里特有的品种。
云融不曾察觉,只专注地贪看眼前魔域风光。
她曾在云融的记忆里见过临渊宗。
仙门的建筑大气古朴,师尊黎仇的洞府更是清冷,一草一木都似天宫瑶池里仙气飘飘,和魔域瑰丽奇绝的景色大相径庭。
连绵不绝的群山依傍着昏霭天幕,房屋雕梁画栋,华灯万千辉煌如星河,一片奢靡浮华。
魑魅魍魉行尽处,男女皆是好颜色,不枚胜举。
乌晃踏足碾过落花,漫不经心地破了小修士煞费苦心排布的阵法。
二人一前一后相伴而行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黯淡天际。
微风拂过,淖锦河畔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只余一片落红艳丽,静静漂浮在岸边水面。
迟了整整一个时辰,阵法已破,陆还嗔再无法追踪云融的气息。
性情沉闷的少年罕见地穿了玉簪绿的锦袍,立在扶疏林下愈发显得丰神俊朗,好似端方君子。
只是他神情冷漠,即便生了一副美貌皮囊,也平添几分不可接近之感,高岭之花不外如是。
倒大霉的花妖锦衡有些怵这小子,离着陆还嗔三尺又三尺远,美丽的脸庞上满是警惕。
可见着陆还嗔心情差到极点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笑道:“小郎君,你的心上人可是跟着实力强悍的魔族跑了。你想追,恐怕也追不上。魔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少年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掐了个法决封住小妖的嘴。
这一招他还是跟云融学来的。
这小妖说话莫名其妙没头没尾。还是找到魔女要紧。
*
云融见到传闻中的老魔君是在魔域的辟幽宫城内。
她骑着绚丽的五彩凤鸲飞行了一天一夜,差点吐得昏天黑地。坐在灵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