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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粮(1 / 1)

赵悦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真是个猪头,包大人的为人如何,难道你丝毫没有?略备薄酒接风洗尘……怕是你马上就要喝上自己的践行酒咯!

包拯默默盯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公孙先生在侧,接过话头:“丁大人好意,我等心领了,万事都不及百姓安危重要,哪里有先吃饭的道理?”转身向包拯道:“大人,属下这就去安排具体事宜。”说罢,也不待丁文才回应,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丁文才还想再客套两句,见公孙先生走得头也不回,包拯也是默许,方知自己碰了个软钉子,赶紧谢罪道:“惭愧惭愧,是下官唐突了,包大人时刻将百姓民生挂在心上,实为我辈之楷模……”

彩虹屁还没有放完,王朝已伸手:“丁大人公务繁忙,卑职这就送您出去,这里马上要开始放粮,乱乱哄哄的,就不劳累大人了。”

丁文才连着碰钉子,马屁也没拍到,只好讪讪地向包拯施礼告辞,包拯微微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方摇了摇头,道:“陈州百姓摊上这样的父母官,岂有不遭难的道理!”

赵悦沉默半晌,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大人,属下……有一种感觉,不知是否多虑了……这个丁文才,起初看着像个草包,但后来,不知为何,属下感觉他好像在扮猪吃老虎……”

马汉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看着昏庸无能,不像有心眼的样子。说他贪,可能是有的,若说别的……”

赵悦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展昭。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说话做事前,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看看展昭的反应,尤其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哪怕展昭的一个眼神,都能给予她无穷的力量。就像此刻,他也正望向她,眼神交换之间,赵悦读懂了他的鼓励,方才下定决心,说出自己的怀疑。

“刚刚他明白自己被大人申斥,向大人告罪的时候,换成别人,一定会紧张、窘迫,面红耳赤,他尽管也作出紧张的样子,但脸色一点未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定是有备而来,因为脸红是装不出来的。”

众人闻听此言,俱是微微一怔,待细细回忆方才的情景,才发现果真如此,不由得都是暗暗一惊。

包拯皱眉道:“本府竟然差点被他骗过去!这个丁文才,不简单!”想了想又道:“你们先出去安排赈粮事宜,我们刚到陈州,为免引人怀疑,丁文才短时内应是不会有大动作,我们先安置好灾民,再行计议。”

赵虎凑近赵悦,悄悄道:“赵大人,真有你的,怎的如此心细如发,这点细节都被你发现了。”

赵悦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心道:“跟你们这群糙老爷们儿相比,我一个姑娘家,心细些不是很正常?”

听闻开封府的包青天来到陈州,原本只剩一口气的百姓顿觉有了生的希望,纷纷奔走相告,不多时,粥棚前就排起了长队。王朝马汉带人维持着秩序,展昭、赵悦连同张龙赵虎带人四处查看,寻找那些已经无力走动、只能躺着等死的灾民,喂他们吃点粥饭,遇上喂不下去的,则着人抬去给公孙先生,希望尚能挽救一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此忙忙碌碌一天,直到深夜,赵悦水米都未打牙。一是灾民太多,排着队等着救助,二是……

好不容易鼓打二更,人群才逐渐散去,开封府众人见燃眉之急暂解,今日事可暂告一段落,方才觉得饿了,互相招呼着去吃点东西。

赵悦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见众人都去吃饭,就找了一个墙角坐下,静静地坐着发呆。

展昭在众人中没有瞧见她,知她必是因白日所见心中难过,故此拿了点儿吃食出来寻她,果然一眼便见到她远远地坐着,低垂着头,一声不出。

暗叹了一声,展昭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温声问道:“怎的不吃东西?身体熬坏了,明日怎能再去照顾别人?”

赵悦闻声,也不抬头,只低语道:“展大哥,你说,活活饿死,是有多绝望?”

展昭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悦也不待他回答,继续自语道:“春秋时,宋国被围,城内粮绝,百姓易子而食。易子而食!短短几个字,却描绘出一幅人间地狱的惨景。试问为人父母者,但凡有一点办法,又怎会任由自己的孩子成为别人盘中的一块肉?那是我们这些没有体会过饥饿的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我原以为,我大宋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怎的竟也会有今日之灾?陈州一地,饿殍遍野,十室九空。身居上位者,却不能及时救万民于水火,任由百姓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了三年之久,这三年,要死多少人……展大哥,我觉得我是个罪人……”说到后来,早已啜泣不已,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下来,滴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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