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
日夜兼程行了两三日，终于来到云台山脉。
千年以后，慕月曾经来过这里。
那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将会回到一千年以前，跟那个她满心满眼的人一起故地重游。
而现在，那个人，满心满眼也都是她。
只是她并不知道。
云台山山势险峻，峰壑之间常年云锁雾绕，故而得名。由于地质运动和水蚀作用，造就了各种峡谷群和瀑泉溪潭，随处可见的水流、落瀑，让山亦灵动起来。
山路难行，二人将马寄放在山民家，午后时分步行入山。
这个时节，山外已经比较闷热了，山中气候却是清爽宜人，二人并肩同行，尽享经丘寻壑、曲径探幽之乐。如果不是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是追捕那个采花贼，这条路，赵悦真想永远走下去。
天色渐晚，遍寻不着桃林，二人决定找一处避风之所，休息一晚，明日再寻。好在知道花冲不会在得手之前再去害别人，再加上他受了剑伤，故此也不是特别担心。
日落后，山里温度稍降，展昭点燃了一堆篝火。
夏夜山中，飞鸟入林，百兽归巢，白日的喧闹仿佛一下消失了，只有各种细细碎碎的虫鸣声不时传来，更衬得万籁俱寂。
噼啪作响的篝火摇曳，光影在静默相对而坐的二人脸上流转。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赵悦有点儿紧张，故意找话来说。
“展大哥……其实，我一直想同你说，那天，真的很谢谢你！”
展昭温和回道：“我说过，定会护你周全。”
赵悦心中一暖，低头抿唇一笑。
“那天……”展昭有些犹疑，试探着开口。
“嗯？”赵悦抬起头来望着他。
她的眼神清澈，目光如水般落入他眼里，让他一时有些失了神。
赵悦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言语，追问道：“展大哥，那天怎么了？”
展昭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问道：“那天，后来的事，你……”
“后来？”赵悦疑惑蹙眉，“后来，你来了，我很安心，然后便睡着了……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她都不记得了……展昭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其实，后来，我做了一个梦。”赵悦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嗯……一个很美的梦……”想到“梦里”的场景，她的脸不禁又有些红了，“不过，不能告诉你。”
做梦？展昭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却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悦儿，那可不是梦。不过，既然你现下不愿意说，我可以再等，等你醒着也愿意同我说的时候，那时，你是否就能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了呢？
“展大哥，你可有读过《桃花源记》？”
“嗯，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展昭轻笑：“你也想到了？那明日我们也‘缘溪行’，去找找看。”
“嗯。”赵悦乖乖答应，抱着膝盖，将头埋下去，有些困倦。
“展大哥，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到了？”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
“……那你为何不早说？”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身体也开始有些摇晃。
“因为……”展昭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她迷迷糊糊还不忘问一句：“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同你一起，多看看这世间的花谢花飞、日出日落……”
赵悦已经快睡着了，没有听清这句话，只是回报给他一个半梦半醒的微笑，唇角梨涡闪现，展昭心神一动，连忙闭了闭眼睛，强行稳住心神，将她轻放在地上，脱下外袍盖在了她身上。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展昭的心里却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