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里,可能有他。
王府共有三子一女,俱是正妃所出——其实府中也根本没有侧妃和侍妾——父母感情由此也可见一斑。两位兄长赵祾与赵祺每日里忙着读书,对这唯一的妹妹甚是疼爱。府里的小孩子只有两个,除了赵悦,还有一个,叫赵祯。
赵悦当然知道赵祯是谁,或者说,赵祯以后会是谁。
赵祯比赵悦年长七岁,从小便极疼爱她。当今圣上无子,某日心下郁闷,召八王进宫闲谈,问起几位小郡王,提到赵祯时,因与过世的太子同年,真宗皇帝心下大动,召入宫中一见,见他形容举止竟俱与自己神似,甚是喜爱,便张口欲向八王讨要了去,接入宫中教养,立为东宫守缺太子。八王夫妇二人却也乐见其成,并非贪图权势,实乃赵祯本就是真宗亲生,此举也算是实至名归,只是这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后来赵祯便被接到宫里养着,赵悦与他再想见面,总要费一番周折。即便如此,兄妹二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逢年过节见上一面,临别时总是难分难舍。
赵祯住在宫里,表面上养尊处优,实际上却是过得极辛苦,每天有太多的书要读,太多的道理要学,真宗皇帝与刘皇后对他教养甚是严格,却因着并非亲生的缘故,大家相处时多少有些守礼而疏离。赵祯想念南清宫,更是与赵悦这唯一的“亲”妹妹极为亲厚,实在爱护。是以赵悦心中感动,也从未把他当未来皇帝巴结,只以真心相待。
在别家小姑娘还举着糖葫芦满院子跑的年纪,赵悦已凭借着前世记忆开始读书了。繁体字不太好认,好在她有识字的底子,学起来也快些。
八王与王妃见到她小小年纪便爱读书习字,既惊奇又骄傲。
王妃玩笑道:“咱们悦儿以后怕不是要中个女状元罢?”
王爷呵呵笑道:“我的女儿,她愿意做什么就让她做去,只要她高兴便好。”
赵悦听到父亲这样说,立刻爬到他膝上,搂着脖子撒娇道:“父王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悦儿记下了,您可不许骗人!您得写下来才成!”说完,还在父亲脸上使劲亲上几口。
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八王爷,被爱女的迷魂汤一灌,早已找不着北,哈哈大笑着允诺:“是,父王答应了!来人,笔墨伺候!”
八王爷根本不会想到,他的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没过多久,在同龄女孩儿开始学女红的时候,赵悦竟然央求八王爷,给她请师父学功夫。
王爷起初有些生气,一口回绝:“哪有姑娘家学这些东西的?学得粗鲁了,将来如何嫁得出去?不若习些琴棋书画也就罢了。”
奈何赵悦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命运把她送来了千年以前,那便是给了她机会,这里,可能真的有她心上的那个人。所以她必须要在遇到他之前,做好一切准备,让自己成长为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琴棋书画学些倒是没关系,那也要看自己的心情。但是在他身处险境时,自己绝对不能拖他的后腿,如果能施以援手,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对于他来说,受伤这种情况将来多了去了!难道自己跨越千年,是为了他受伤时,守在他病榻前弹琴与他听的?开什么玩笑!
嗯!功夫是一定要学的!
她握着小拳头暗下决心后,就仗着父母亲对自己的宠爱,又翻出王爷之前亲笔写下的承诺,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哭闹、绝食,各种手段齐上阵,终是王妃忍不住心疼,数落王爷:“咱们女儿将来还怕嫁不出去?她学点功夫强身健体有何不可,怎就粗鲁了?你莫若逼死我们娘儿俩也就罢了!”
王爷闻听王妃此言,委实招架不住,终于缴械投降,给女儿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师父,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功夫也精进了些,又陆续换了几位更加高明的师父。
饶是如此,时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难改的,几位师父看她是女子,并未加以特别严格的要求,以致她的功夫未见多么高明。赵悦无奈,平日里只好自己加紧练习,受些小伤也是家常便饭,倒把父母心疼了个够呛,若不是她坚持,学功夫这事早已作罢了。好在逃生必备技能——轻功,确实练得可圈可点。
为了不把南清宫小郡主练武的消息泄露出去,府里给了师父们不菲的封口费。赵祯与赵悦见面时,听她兴致勃勃提及此事,虽觉不妥,却也无法阻止,只得嘱咐妹妹注意安全,切勿伤身。不管怎样,赵悦的习武生涯算是跌跌撞撞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