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雪。
从睡梦里被窗外的落雪惊醒,推开窗,寒风袭来,屋外是一枯枝被压断了。我披上大衣,穿过大门出了庭院,天色还黑黝黝的,侧耳倾听,很安静,静得除了落雪的簌簌声,听不到其他声响。
我抬头看天空,在乌黑的天空上,原本应当看不到任何星辰,却有两颗晦暗不明的星星,不时泛出幽蓝色的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我的心底泛起。
那就是帝星和子星吗?
打了伞,我独自走在挂着宫灯的走廊,夜风里夹着寒意,深红色的大衣随着风翩然而起,在长廊间忽起忽落,好似一个赤色的幽魂。此时尚未到早朝时间,殿内熄了火,走进去极为冷清。我关了伞,走到大殿御座后面,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地方,独自蹲在了后面。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初登大宝那日,也是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那时我便想,那些旧事若是也能被这样掩盖掉也好。
我叫温好,原是王爷府的一个小郡主,我母亲出身富甲天下的成家堡,成家历代家主均是帝王半师,父亲则是先帝的嫡亲兄弟,是人人称道才可压众臣,胆可镇暴君的言侯,我是家中的嫡女,从小活得也算是顺风顺水。这样的出身,我原本也是一个可以在爱的包容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孩儿,不算恩爱却也相敬如宾的父母,疼爱我的兄长们,以及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友。可在宫变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在一夜间消失殆尽。
我的父亲,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兄长,将兄长唯一的孩子流放千里之外,还囚禁了自己的皇嫂。而后却又终日惶惶,连妻子亲子都不放过,自己最终也发狂自杀了,最后竟然一个继承大统的血脉都没有留下。
说来可笑,我的皇爷爷过于优柔寡断,直至其身死都没有选定太子,而他的孩子,却是果断狠绝,我二叔为了登上皇位,杀兄夺妻,硬生生坐上那高位,没坐稳多久,又被自己的亲弟弟,我的父亲所杀,还真是一场好戏。
这便是我的家族。
这个疯狂的血脉,终是自己断绝了自己。
而侥幸活了下来的我,靠着母族和萧家,被迫坐在了这个世间最尊贵的位置上。
“多亏陛下的决断,边境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
御座下,大臣们都夸赞我行事有章,指挥有方,但我心里却是明白,我其实什么也不懂,不过是按着毕方交代的法子安排事宜。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尝试过想要好好了解政事,但那些大臣似乎对于一个对国事一无所知但又想要去了解这些事的我感到了不耐。
他们大概不满的不仅仅是我,而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一个无知的女帝,我其实好几次都听出他们话里有话,暗指女人就是不行。每次看着他们摇头晃脑的叹气我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再后来,我就再也不深入理会国事了,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老师、毕方他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日子久了我发现大臣们也开始夸赞我。
“另外,容臣叨扰。”是谢义。当年父王的谋反也有他谢家的一份功劳,他在朝中势力不可小觑,不然当年出了那些事后,老师他们也不会容忍他留在朝堂。
“何事?”
“是关于徭役一事。”
又是这事。
因为父辈的事情,这些年帝王更迭频繁,而我继任的这几年不知为何一直接连发生天灾、疫病、地方叛乱,导致民生不安,虽然我在老师他们帮助下,都一一平复,可仍是百废待兴。大臣们都提出各种整顿方案,以谢义为首的派系认为需要先修缮边防,以免外敌来犯,其他派系则认为应当先整顿土地,好让百姓先安心过冬。
如今谢义重提此事,就是想要我确定徭役基准和启动的工程。
无论是国防还是民生,我觉得其实都是重要的,但若是说哪个更重要,我也说不上来。
“此事待我与老师商议...”
“恕臣失礼,太傅虽为陛下老师,过去是因为陛下年幼,可如今陛下早已成人,难道陛下是打算让太傅一直辅政吗?”
“恕臣冒犯,此事若陛下难以决断,是否可以交给下臣处理?”
朝下其他大臣均深吸一口气。谢义虽然低着头,我仍然能看到他脸色嘲弄的表情,而其他大臣竟然也没有上前驳斥,我深知现在我还不能轻举妄动。
“好,那就交给你处理。”
等他们的退下后,我深深呼了一口气。
走在长廊,我发现宫内不知何时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又是一年上元。
回到内殿,身后有人轻手为我披上罩袍。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宜兰,她原是兄长的贴身近婢,老师救了她,便让她做了我的贴身婢女,宜兰同其他侍女不同,她做事有条不紊,不苟言笑,作为我的贴身侍女是无可挑剔的,但就是过于一板一眼,有时让我看不透她。所幸,她是老师的人,我不必防她。
我站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