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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言凤眸微斜,先看到黄叔紧张地拽着缰绳回望的情景,继而方听到时尘安疑惑的声音:“陈言,怎么了?”

靳川言在心底轻笑,面上却将俊秀的双眉轻轻皱起,他仿佛因为给时尘安添了麻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声来道:“我的伤口似乎开裂了。”

时尘安轻轻“啊”了声,不及细想,道:“我帮你看一看。”

黄叔忍不住出声道:“姑娘,我去罢。”

时尘安犹豫地看了眼靳川言,靳川言不执一词,却将眉头皱得更深了,时尘安不愿靳川言被打扰,又何曾喜欢看着黄叔低三下四去伺候他,还要被他嫌弃呢?

门第差落的道理她懂,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黄叔的心思,讨生活的人总想着能多讨条路来也是好的,只是这样的卑微在脚不沾尘的贵人眼里,终究太过可笑恼人了点。

时尘安不愿黄叔碰这个壁,当时是她要救的靳川言,这个麻烦理当她揽到底才是。

时尘安道:“黄叔,还是我去吧。”

她上了马车。

靳川言将车帘放下,他一身粗布衣裳,明明是和镖师一样的打扮,这帘一起一放间,偏多添了几分贵气。

黄叔看得直叹气。

若时尘安真能得陈言喜欢,也不失是一件美事,只是陈家高门大户的,时尘安最多只能做个贵妾,黄叔是看着时尘安长大的,自然不愿她受这个委屈。

眼下,只能抓紧时间赶往云州,还望陆行舟这小子争气点。

时尘安上马车时,他们的车队正好与一列马队擦肩而过,骏马疾驰时带起的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子,光影明明灭灭地落在靳川言如玉的下颌上,那唇线静默地抿着,半晌,方才抿出声冷笑。

那队马是往山上去的,昨日走山的消息早在镇上传开,这时候还要上山能是为了什么?一队人马,都是劲装短打,连个官服都不敢穿,可真是心虚啊。

靳川言此时倒是惬意舒坦了许多,自己舒舒服服窝在马车上,就等着那帮人在山上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挖着,无功而返后,继续担惊受怕吧。

时尘安打开药箧后,看到的便是靳川言最后那抹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乐事,笑得眼雾迷蒙,春面桃花的。

时尘安道:“你不疼了?”

“疼啊,可是看到蠢人就不疼了。”他凑了过来,黑发未束,如墨绸般披散了下来,清清冷冷一张贵公子的脸,却莫名蒙上了一阵妖蛊之气,时尘安只觉他的唇红得诱人。

时尘安微微错开眼,靳川言却越过她,掀开了帘子,道:“你看。”

那列马队早跑远了,时尘安只见到了个尾巴,她有些疑惑,靳川言微笑道:“那是来杀我的人。”

时尘安震惊,半晌,方才道:“杀你的不是山匪吗?”但一思索,她便发现被山匪劫杀,与被人追杀是两件不冲突的事。

时尘安看着靳川言,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你知道杀你的是谁吗?”

“知道。”靳川言长睫微垂,半晌,方才道,“姐姐,我不能报官,因为杀我的人,正是我的家人,若我报了官,定会被母亲指责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时尘安越发不能理解:“可是你的家人想杀你在先。”

“他们又不在乎我的死活,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最好能即刻死去。”他说着,慢慢向时尘安靠去,他的黑发用她的青丝缠绕在一处,他的脸抵在她的肩头,唇边流出脆弱的一声呜咽,倒让时尘安想推开他的手犹豫地顿住了。

陈言正被家人伤透了心,她此时贸然推开他,好像有些过于残忍了。

时尘安只能保持静默,继续坐着,用细弱的肩膀托起那颗破碎的心。

“姐姐,从来没有人像你这般对我好过。我不想回陈家,继续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宅院里去,我想在姐姐身边。”

靳川言的眼眸半阖,长睫覆盖下,叫人分不清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时尘安长长呼出了口气,她意图让自己显得与寻常女子般善解人意,只是她顺势拍在靳川言肩上的那手暗示了大大咧咧才是她的本质。

“陈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不仅贵在自立,还贵在当断则断,难道你躲到我时家去,那些杀你的人就肯放过你吗?”

靳川言听得有些愕然。

他以为一番卖惨哭诉后,时尘安应当更为怜惜他才是,他正好借此机会与她互诉衷肠,短短旅程下来,双方关系必然能更进一步。

结果,时尘安根本没有温柔小意那回事,她反而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居人之下?”

仿佛恨不得靳川言当下便骑马杀进陈家,将那家人捆了直送衙门。

好好一花前月下的氛围,被她弄成了‘陈言温酒捆家人’那等沙场大戏。

靳川言无奈地抵着时尘安的肩窝笑了起来,道:“你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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