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能怪吴忧娇气。
军中那帮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也难以熬受得住。脸颊倒还好些,那额头正中好大一个包。脖子上,下巴上,都红彤彤的,一会儿手指便忍不住挠过去,流出黄黄的水来,可见毒针之毒。
更可怕的是这脖间的肿大压迫了喉咙。吴忧刚开始还流泪抽噎,哭着哭着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幸而桑榆及时发现,军医来的也及时。先让服了些消肿祛毒的丸药,又化了丸,做了外敷的药水。
吴忧缩在一角,伤口处又疼又热。小小地蜷作一团,很是可怜。
谁能想到这蜂子不但毒的特别厉害,还能隔着衣服蛰人!
“军医都已经看过了。你现在先别说那么多 话,免得再刺激了嗓子。”
桑榆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军医留下的药瓶。
“先歇一歇,不要挪动,就在这帐篷里修养。待会儿我让人烧热水来,你……”
他原本想说,你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吧,却见吴忧疼的眼泪汪汪,抬起头瞧着他。
蓦然心一软,算了,接下来那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罢了。”
“吴忧!吴忧呢?怎么样啊,我吴——“”
随后而来的简宁急忙拉住红鹭。
桑榆抬起头:“去去外面说吧。”
巡查的士兵牵着马从帐篷外走过。营帐之中并无慌乱,想来局面已经安置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榆看像红鹭。
红鹭胆子是大,性子也跳脱了些。可是办事也是极稳妥的。摘巢取蜜这种事事前不可能没有部署。
红鹭十分冤枉。除了最开始那几个割蜜的小子被蛰了之外,他带的人绝对是没有事儿的。开采之前,先在悬崖底部用特殊的茅草先熏了一遍。
负责攀岩割蜜的人身上也抹了特殊的药物,熏了驱虫的香料。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所遗留的那些蜂子根本不成气候。谁知道那些大量的马蜂是被什么引过来的?
红鹭灵光一闪,一拍脑袋怪叫:“糟糕,我还真漏了一件事!”
桑榆轻蹙着眉:“什么事?”
“吴忧啊,问题应该就是在那小子身上!也是我的疏忽了。我今天公子帐篷的时候,他那身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花儿粉的,香的扑鼻。怪不得那马蜂只追着他跑。肯定是吴忧引过来的!”
红鹭小心翼翼的问:“公子今天没有闻到?”
也是他大意了,公子一向不喜欢脂粉气。更别说香包香料了。吴忧每日跟在他身边,若是捣鼓这些东西必遭训斥,他倒也忘了提醒吴忧了。
桑榆有些迟疑:“你是说她今天身上带了香料?”
红鹭大声道:“他带没带我倒不知道,不过身上的味道香得我隔着三里路都能闻见。”
“这个怨我,不怪吴忧。”简宁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忙承认:“公子,是我给吴忧带的那些香料。属下大意,忘了公子的忌讳。”
他小心的去着桑榆的神情。
“不过公子,属下之所以答应帮他这个忙,也是因为吴忧要这些东西,大概也是为了讨您欢心。”
红鹭只觉得今天这事儿办得不够漂亮,面上无光,吴忧又因此受了伤。觉得很对不住他。
一听简宁这样说急忙道:“我今日去帐篷找他的时候,的确见吴忧正熏衣服呢,是属下没有在意,忘了及时提醒他公子不喜欢这些,想来他也是想做些事情讨公子欢心,不过好心办了坏事,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自己受了罪。”
熏香?她以为自己喜欢熏香?
桑榆有些哭笑不得。她几次三番对自己身上的味道着迷,想来肯定是想着自己真爱此道。
却原来是这样产生的误会。早知道这几天不那么吊着他,总让她提心吊胆的了。这就解释的通了。怪不得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原来是吴忧身上花香太多的缘故。
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桑榆的心中突然漫过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却可以通过观察吴忧,发现他身上的味道会随着心情和时间早晚而发生变化。
大约自己在吴忧眼中,也是如此。
“算了,无事了,各自忙去吧。还有,”桑榆看着两人有些迷茫的脸:“今日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红鹭和简宁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公子是否为此事发怒,但也不敢再多言。
吴忧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这当主子的滋味也并不怎样好受。
桑榆的帐篷倒像全然是她的似的。剩余大半部分时间都不会在这里。他自觉应该是自己哼哼唧唧的比较吵人的缘故。可当真难熬。
军帐的药的确是灵验,可是被蛰的大包要消下来,需要颇费些时日。真的烧起来当真是痛得很,又不敢去碰,因而行动坐卧吃饭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