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眉头锁那么紧?”
二人从静室内出来,在院内的凉亭下驻足。凉亭边上恰然一颗好大的梧桐树,枝干粗壮,怕有百年之久。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却没有头绪。”
“想那么多做什么?”桑榆语气淡然。
“带你出来原本是为了让你多些历练,长长见识罢了,瞧你这样子,倒像是把整个案子都压在了你身上似的。若这桩小事都需你操心,那要高云又有何用呢?”
吴忧低声道:“高大人有怜悯之心。”
“他的确有怜悯之心,可惜心软太过。”桑榆轻声嗤笑。
既怜惜花魁,不畏流言蜚语,却又抵不住强权。明明该一视同仁,一同羁押入狱。水落石出,自然安然无恙。好好的一件事情却办得如此,他倒是不得罪人。
“走吧,咱们也去见见那位尹公子。”
“轻一点!不是,好歹轻一些!疼!”
高云拢着袖子,坐在一旁。府衙里的大夫正在给尹公子清理伤口。吴忧进门时正看见他那膝上面血呼刺啦的,好大一块儿油皮被蹭破,看着十分骇人。
吴忧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唯一的伤患。
看起来十六七的年纪。倒也面皮白净。乍一看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公子。这十几岁的人便会学着人家包场子,调戏花娘了?
尹小公子看见这两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可在触到桑榆看过来的目光时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到了别处。桑榆没工夫跟他多废话,只直截了当道:“你做了什么留下把柄,让人家独独把你留了下来?”
尹公子脸上闪过惊惧之色,随即反应过来。
“你胡说!你……”
“尹公子!”高云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如今站在你面前这位是麒麟卫的首领大人。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他若问你,你有什么便答什么就是。”
那公子顿住了,显然还没有从桑榆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再开口时便有些心短气虚。
要不是因为伤口处被大夫们摆弄着,怕是要起身给桑榆行个大礼才算。
桑榆扫过他腿上的伤口。似笑非笑道:“昨天天气还热着。稍微些经验的大夫便该知道你这伤口不宜包扎,只要上了药就完了。
甚至有些地方连药都不用上。怎么到最后弄成了这样?”
吴忧一听这话,下意识也去观察少年腿上的伤口。除却今日的擦伤之外,只见他那小腿外侧斑斑驳驳。大约是灯油泼洒见到的痕迹,可是腿肚上却是些深色的红痕,颜色深浅不一,有些已经成了淡褐色,像是便快要消散了。
“你们这一出子假戏真做,要真是让你的腿伤了以后无法入仕,对父母家人又是何等影响,这些你怕是从未想过。”
那公子听到桑榆说他伤势时下意识的便要遮掩,却又直觉太过刻意,当即便手忙脚乱起来。又闻桑榆说到以后影响出入仕途,当即脸色一白。看得吴忧连连叹息。就为了一群这样连事儿都担不了的货色,害着了一名无辜少女的性命,当真是作孽。
桑榆也不管他,自顾自的从博古架中抽出一本闲书,闲闲翻了起来。
高云见尹公子一脸挣扎之色,便提醒他:“卫主话已至此,公子既然来了,有些事儿你说出来和他的人查出来,那可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说着便挥退了众人,在一片安静中,尹公子终于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幽若有了身孕……要赎她出来还要安置,只好把供奉于祠堂的玉牌偷出来做抵押,商定先取三千两银子来……”
高云都忍不住扶额。这尹家不知如何教养,还未娶亲便先安置了外室。那帮小子也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三千两银子!他们当是天上下雨,拿盆儿一接就能还上的吗?
便是公侯之家,府里夫人们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才二十两而已!他们倒好,张口便是三千两!
“我原没想那么多,”这时候尹公子已然带了哭腔:“那位左兄原本是要压给我一万两银子的,我没敢要。后来是淮安他们帮我筹谋算,曲水巷的一处院落八百两,又置办了些家具首饰。又买上几个小丫头。
我哪里懂这些!不过林林总总下来说是三千两足够了,便现压了银子来。好歹幽若怀着身孕,我也不愿委屈她。”
桑榆“啪”的打开折扇遮住脸。连个目光都懒得给他了。
吴忧看尹公子哭的凄惨。一时又想骂他蠢,一时又想笑。合着还是个情种了。
高云紧追不舍:“那花娘是怎么死的?”
“真不关我的事儿!”尹公子连连摆手:“和陶家姑娘的亲事已经排上了日程。我心里愁苦的很,所以多饮了几杯。”
高云面色不显,心中却有了判断,此话不假。那花娘的妹妹的的确确说过。尹公子的酒量不好还连连牛饮,大有些不醉不休的架势。
“后来不知怎的我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