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么?可出来了么?”
简宁一把抹过额上的汗,伸长了脖子。等着门口传信的暗卫。
“头儿!出来了!“下属一阵风似的将刚刚誊抄好的遴选题目传了过来。夏言自书案前抬起头。
“你这会儿急慌慌的,又要这题目干什么?结果再有半日工夫便出来了,你这会儿这么急着做甚?”
说归说,也还是搁了笔,踱不到简宁跟前,够着头跟他一块儿看刚刚打开的遴选题目。
别看这个,先放后面。夏妍极有经验的指点他看后面的策论。
宣纸一翻,简宁侧目看过,随即睁大了眼:“这……这……!”
夏言也面色难看。。
简宁忍不住喃喃的道:“今年这题目出的当真是……”
直白无比。
洁白的宣纸之上赫然写到,朕有两问,大魏建朝三百余年,向来择贤而立,朕有三子,何人最贤?
有御史官员上奏,麒麟卫终有一日成臣祸国之本,扰乱朝纲之嫌,朕当何如。
简宁不由得喃喃道:“天爷,这要怎么答!”
夏言脸色亦是难看,扯过那张纸看了又看,颓然坐在圈上,叹息道:“你是武将晋职,不晓得其中利害,若是没选上倒不算什么,若是因此而遭了圣恶,才是大事!”
他指着上面寥寥数字,苦笑道:“你说,若是你来答,今上有三字,何人最贤?横竖就咱俩,百无禁忌。”
简宁噎了半晌,挠了挠头:“这贤不贤的,怎么个判法呢?论理,三皇子是嫡,可年岁还小,能看出什么来?大皇子居长,但向来深居简出,二皇子倒是早早的在礼部办差,也无差错.....”
夏言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额头,运气了半天,到底忍下去了:“你当真是——”
简宁一脸迷茫,他这会儿又气什么?不是他让自己说的么?
“陛下年富力强,正当盛年,再说了,后宫以后会不会有皇子降生也难说,那里现在便落子了?榆木脑袋!”夏言毫不客气道:“这题无论怎么答,都是不恭,因为陛下根本没打算立储君!”
“那你还让我分析什么贤不贤的。”简宁恍然大悟。
“那吴忧这回难了,他说话比我还不顾忌,万一再说什么嫡长——”简宁如坐针毡,心里跟有只小猫挠似的,忍不住叫了人吩咐:“去问问,那边名次出来了没,若有卷子,誊抄一份送来。”
暗卫领命去了,夏言忍不住道:“你这么着急忙慌做什么,名次待到陛下定过当场就出来了,等公子回来直接问公子就好,不急这一时半刻。”
“我不是坐不住么,”简宁看他脸色亦是不好,忍不住道:“还说我呢,你方才那脸色,你自己照了铜镜看看。”
“是么?”夏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我竟没察觉。我只是太过心惊。”
他叹了口气:“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这第二问,于我们麒麟卫才是诛心之问。”
“麒麟卫在本朝得以发展鼎盛,这些年,无论是朝堂上下都有反对之声。这中间少不了有心人推波助澜。你甚少关注这些,只知道埋头效命,大约不知道,咱们这般辉煌的时候,也就是在本朝。”他对上简宁有些震惊的眼神,轻叹:“麒麟卫在先帝手中时,你我的位子,断无如今权柄,不过是好看的花架子。底蕴虽在,也禁不住劣币逐良。京中权贵如云,为自家的小子某上这样一个位置,图个体面好看,先帝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若不是当年京城乱起,麒麟卫中有一干老人凝结成势,孤注一掷找到还是勤王遗孤的陛下,宣誓效忠,成为陛下手中底牌,后来又屡立奇功,断然不会有麒麟卫今日之盛。也是陛下少年掌权,又有前首领,也就是咱们卫主的父亲重新立了规矩,才将麒麟卫的选拔拉回正路来,不然,仅凭你我出身,别说晋升到如今的位置,怕是根本不够资格进其中门槛。亦或是,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暗卫。而我,仅凭一支笔杆,又如何熬到麒麟卫中的文职之首。”
这是大实话,简宁不由默然。夏言出身寻常,少年之时父死母丧,靠叔母接济度日,数十年寒窗,终得见天日。他自己是农家子弟,灾祸一来,便成了流民,一大家子就剩了他一人。当时的暗主见他根骨不错,将他扔进营中,他一路厮杀至今,方有今日。
可大多是时候,不是你有实力,便能理所当然的拥有与之对应的一切。他没有天真到,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所以,他忠于公子。这也是麒麟卫上下一心,敬服公子的理由。
简宁突然觉得舌燥咽干:“陛下会不会——”
“不会。”简宁肯定道:“陛下断然不会疑了公子。我只是担心会有人作耗,污蔑我麒麟卫声誉。”
简宁方松了口气来。
才有心端起茶盏往口里松,一羽飞鸽翩然而至,夏言只见了个残影,在抬眼简宁已经在几步之外拆着纸筒,大喇喇的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