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目不转睛的看胖老板那刀耍的如同得了什么稀世真传。只见他飞快的片好烤鸭,又把骨头仔细的剔出来,另用油纸包了。手撂着包袱一翻一转,细麻绳利落的打了一个结。
“好了!小哥儿以后多来!”
吴忧,也就是胖老板口中的吴小哥,抱着油纸包爽快道:“那是自然!”
上午街上人本就不多。吴忧抱着油纸包脚下步步生风。倒不如先前来时慢悠悠的,哪里凉快便往哪里钻,只顾躲着日头走。
还有什么比回到阴凉的家中,油纸包一铺,酱色荷叶清香里是片好的烤鸭,蘸着店家新晒的面酱,再来一大碗冷水兑的米酒更好的享受呢?
想着待会儿便可以享受的一场饕餮盛宴,吴忧的脸上不由自主的乐开了花,也没顾得上身后传来的呵斥和马蹄声。
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疾风,他连马上之人喊什么都没听清,只是本能的往旁边避开,却不料脚下石子一崴一划,怀中的油纸包便被抛洒了出去。被接连奔过的马蹄一扫,更是不知落在何处了。
这皇城的街道,要说都是连灰都扬不起来。使得吴忧可以清楚的看到最后掠过那人一闪而逝的麒麟纹路腰牌,只好自认倒霉,气鼓鼓的腹诽着,真该叫这些官儿老爷饿两天饭试试。
结果一转头,灰扑扑的油纸包安静的躺在街面上,麻绳松垮垮的耷拉在一边。吴忧大喜过望,倒也顾不上再去腹诽方才那帮子人。只赶快把东西拾捡起来,心疼的拍了拍灰。
失而复得,这心情倒是比方才更雀跃了几分。
走过福宁街这条主道,在七扭八叉的拐了几道弯儿,便是他所住的青云巷了
青云巷,顾名思义,大有直指青云之相,上通青云之路的意思。据说是前朝一位大官未发迹前的居所。不管是真是假,这里的地价倒是比别处贵了那么几分。
走过巷口,闹市的声音倒是一点也听不见了。这便是青云巷的一点好处来。青云巷临街。不管是去附近酒楼林立的福宁街还是满是墨色书画的清水坊,都是极便利的。
可只要到这巷子来,里面都是静悄悄的。大有闹中取静之意。居住的也都是普通民户。这个点儿人们大都在上工,或者歇晌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倒是巷子里那条小黄狗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吴忧小心的看了看,四下无人。向那狗儿招了招手,于是那狗儿便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吴忧蹲下身,自膝上解开麻绳。只将那剔净的骨头放在地上,自言自语的跟那小黄狗说道:“要不是天热我闲炖汤油腻,才轮不到你尝这个鲜儿”。
那小黄狗见了骨头,哪里还顾得理会吴忧。它倒是聪明,先叼衔了一块儿自己咔嚓咔嚓嚼了。又拖着那油纸边缘倒退着,不知要把这些骨头拖到哪里去。
吴忧拍了拍手起身。看它咬着那油纸挺费劲的样子,想了想又从荷叶包里面摸出几片肉来丢给它。
“要不是夏天吃不完怕坏,也不让你尝了。”
小黄狗倒是也不惧。鼻子蹭闻了几口,便卷起来吃了。
吴忧也不去管他,径自走到自家院门口,推门进去。
入目便是青森森嫩生生的的槐树叶,撒下大片的阴凉。那槐树竟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下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其实还有一张石凳,不过时日长久,那石凳只剩了半块,断面粗糙不平,实是做不得数。所以干脆也不去算它了。
槐树绿荫盖着的最边缘,四只原木撑起来一盖小亭,零七杂八的搁着些碎物,倒也不觉得杂乱。角落里有一口井,旁边一个大缸,缺了腿儿的的架子上挂着铜盆巾帕等物。
吴忧把荷叶包放在石桌上,三两步跑到井边,就着铜盆里的凉水洗了洗脸。只觉得在外面呱噪了半天的汗水油腻和灰尘,一并都冲洗掉了。
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灶房冷清,那大灶倒没什么生火的迹象,只一个小炉里半燃不燃,温着半罐子白粥。
吴忧倒也不嫌,从炉子上提下那半罐子白粥,随意捡了只瓷碗倒了,又剥了几只小葱拿刀划拉几下,端着碗放在石桌上,捋起袖子大马金刀的坐下。
荷叶早已被铺开,片得极薄的烤鸭,整整齐齐的码在干荷叶上。那荷叶上都被浸了一层亮润润的油,诱人的味道不断地闯进来。
旁边的油纸上整齐的摞着一摞春饼,那春饼只有碗口大小,薄如蝉翼,托在掌心刚刚好。
他也不用筷子,只用指肚宽的薄竹片从胖老板送的粗瓷罐子里舀出些暗红色的酱来,熟练的抹在春饼上。
又碾了几缕细葱,几片鸭肉卷上。一口下去,先是酱香,鸭子肉被烤得又嫩又多汁。嚼到红彤彤的脆皮的时候,更是咔咔作响。一大泡汁液从脆皮中涌出来,被春饼和酱和着,倒也不觉得腻。
吴忧又顺势舀了一口白粥,当真是顺当极了。他倒有闲心去打量起自己的院子来。
蝉鸣不断,却显得这院子极清净。日头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