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纲吉第一次遇到雪莉的时候,是在某一次里世界的宴会。
宴会、又是宴会,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们不知疲歇地开着一场又一场宴会,繁复的衣裙舞动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繁复可以遮盖住一切血泪腐臭的味道。
教父总在最后登场,他那深色的西装被打礼得一丝不苟,却并不比宽松的T恤让人舒服,一点古龙水洒在衣料上,只让他觉得有些呛得慌。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现在的泽田纲吉已经可以端起香槟举杯,朝人们微微点头也不会耍下搭在肩头的风衣外套。
他把这杯酒举得够久了,也该喝下,却不知为何端起它细细凝望起来,透过这浅金色的海去看世界。
金海之后,是一尊华美的圣像。
……泽田纲吉已经很难用过多的修辞去形容那份美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杯中的气泡上升,在失重中翻腾,马上就要碎了。
不知名的维纳斯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裙长保守得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修女,装饰却又华丽得像洛可可时代的贵妇人。秀美的胸脯被藏在黑色的布料中,光滑的天鹅绒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更趁得她脖颈上的肌肤比新雪细腻。
一双骨感纤长的手从她宽大的袖口伸出,指节笼罩在绣着金线的手套下,只露出一截戴着手链的、过于削瘦的腕骨,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还有一顶泽田纲吉只在秀场上才能见到的帽子缀在她的黑发上,对于现在的时代来说,它似乎有些过于宽大了,如果要旁人来戴绝对是灾难。可是对她而言,那缠绕在顶上的缎带与蝴蝶结却更给她添了一份神秘的魅力,在垂落的丝带旁的,正是她唇角的那颗小痣,像是所有危险却故事的具现。
她就这样坐在那里,隔着一杯香槟对他微笑。
直到她牵起嘴角,泽田纲吉才意识到她并非一尊华美圣像、也非降临人间的黑之天使,而是一位活着的人。
——那是雪莉。
后来人们说她是死亡的代行者,是冥界到来前的一盏灯,是歌声委婉的报丧鸟,是魔女,是此世最恶之人。
她的袖中藏着一把小刀,彻骨的寒光上绑着纤细的红线,几乎见血封喉,但她却并不用它杀人。
有的时候,话语比刀锋锋利,情感比枪|支可怖。
人们有多恨她,就比之更甚的爱她;有多恐惧,就有比之更甚的迷恋。他们化身为烛,随着被点燃的爱,渐渐融化在黑夜中,只余灰烬。
……………………
“不觉得稍微有点夸大其词吗?”魔女切着餐盘上的牛排,红色的汁液随着她的刀尖落下,她的口咀嚼着肉,银月般的双眼却看着年轻的教父,让他疑心自己正在被咀嚼、吞咽,“我不是那么坏的人吧,教父?”
“啊、嗯……这个问题,我现在实在难以回答。”泽田纲吉用那双澄澈的双眼望着她,那属于东亚人年轻的面庞上戴着一种温和的坚定,只是说,“我想我还需要更了解你。”
这是一场介于正式与非正式之间的会面,里世界为雪莉翻起浪涌,成为了魔女煮沸的坩埚。人们争先恐后地追逐着她,为了她的一个笑容和一句话语愿意做出任何事,他们背弃亲人、舍弃朋友、摈弃同伴——最终拥抱死亡。
最后,彭格列请来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女,将与她进行一次会谈。
“毕竟是来自教父的约会嘛,我同意了。”——魔女本人是这么说的,欣然同意了这次会面。
“站在老师和属下的立场上,我劝你杀了她比较好……虽然你会失败就是了。”相比于泽田纲吉想要的会谈,reborn对于此事的建议非常简洁,他从第一次见到雪莉后就说“杀了她吧阿纲,我是为考虑,她一定会让世界大乱的。”
泽田纲吉并不想如此评判后就夺取一位女性的生命,她的刀从未见血,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是被挟裹着的”,那么他就不会下这个决定。
在成为了教父之后,他的心依然如此柔软,或许是见过更深的黑暗,他也越发柔软地善待光明。
——如果,她只是身不由己。
——如果,她只是过于天真。
泽田纲吉并不愿意设想她是一个坏人,美貌的女人被时代的浪潮裹挟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们总是会在世界里背负各种各样的骂名。
雪莉在餐桌前笑起来,她的笑容优雅又神秘,更兼具一种孩子气的天真,语气温和,并不带任何疑问:“我只是给予了他们爱而已,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她站起身,手指抚摸上餐桌中的烛台,蜡滴随着火焰的炙烤滴到那苍白的手指上,她却并不觉得痛,语调却轻柔:“我也想……被爱融化。”
在这一刻,雪莉的眼帘轻轻垂下,阴影中的眼珠凝望着燃烧的蜡烛,那张面庞如同文艺复兴时代米开朗琪罗雕刻下的圣女,阴郁而温和,她苍白的面颊在烛火的微光中反射出一抹轻红,那如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