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并没有回答天父的话语,她的手指揽过他的头颅,将他贴在自己的眼前,自那双如金的双眼中揽镜以自照,叶列娜正在镜中静静凝望着她。
她白色的长发垂在脚边,自天国的花房中延伸,唇下那颗小小的痣也不在。少女的身躯是纯白的,只有繁复的长裙与装饰为她点缀色彩,只有眼中的太阳为她镀上鎏金。
“怎么了,叶列娜?”天父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他用那比起她来说太过于炙热的手指为她撩起乱发。
叶列娜也笑了,她那圣像一般的面庞也带上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气息,血红的唇瓣吐出轻缓的歌声:“……我做了个美梦。”
天父点了点头,那头黑金夹杂的手法在叶列娜的掌间乱了一点,他赞同她的每一句话:“那一定是很美的梦。”
“是啊……”她终于松开了天父,不由得感慨起来,话语都像是咏叹,“实在是太美了。”
天父轻笑着为她装饰着花瓶,浓墨重彩的花朵在他的手下带有着一种奇异的和谐,构成了与这罗马式的天国不同的、充满了俄式风格的插花美学。
叶列娜看着他的动作,笑着说:“我来吧。”
“不会又生气到把花全部铺在地上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造物主还是递上了花瓶与花枝,坐在她的身边观看。
“不会。”叶列娜回答他,她的手指在花叶间穿梭,为死去的标本们创造新的美——天国的花不会枯萎,即使被剪去了根系,也永远盛开在神的花园,她说,“已经不会了。”
天父突然难过起来,他露出了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容:“这样啊……抱歉,叶列娜。”
“不用这么叫我了,搭档。”叶列娜——雪莉剪去最后一片叶子,对他微笑,“我已经不需要这个名字了。”
天父不置可否,最后他只问:“你总是这样吗?”
“怎么样?”
“杀死你爱的人。”
“我从不杀死我爱的人。”雪莉的手指点上他的唇,感受到了一种滚烫,与冥河的冰冷相对,太阳总是炽热。她留恋这一抹残温,于是无可奈何地坦白,话语好似梦呓,“我只是……不救他们。”
天父于是又笑起来,他的笑声温和又坚实,像是冬日烈阳一般和煦,雪莉想起他和自己讲过的地方,想起他的故乡,人类美好理想的聚集之地。
“我的搭档、我的明灯、我的命运、我的半身、我的圣女、我的女神、我的花……”他吻了一下雪莉的手指,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代称,“无论拥有怎样的名字,你的美丽如此永恒。”
“世上永恒的唯有死亡。”雪莉回他。
“亲爱的,你就是死。”天父笑了,他用的俄语,语调有种落雪的、沙沙的感觉,“如果我是诗人,一定会给你写一百篇赞颂的诗篇。”
“真可惜啊,你是太阳。”她开了一个关于序列的玩笑。
“关于这点这还真是抱歉,如果可以,我会为你喝午夜诗人魔药的。”
“不要因为自己死了就随便许诺啊,搭档。”
“如果死了还不能随心所欲讨好自己爱的人的话,我还不如活着。”
“你是笨蛋吗。”雪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手托着腮,歪头看着他,那笑容有种温柔的倦怠,“……又不是你自己想死的。”
天父也笑了,这位伪造的造物主把身体往后仰,颇为轻松地说:“哎呀,我们在这里聊得话题好像有点太残酷了呢。”
“我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是是。”
“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没有选的那一条路。”雪莉把头靠在搭档的脖颈间,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温度,她看着天国的太阳缓缓落下,转眼便是黄昏,“所以无论多少次、无论给我多少机会,我都不会救你的。”
天父安静地听着,他的手指为雪莉梳理着她的长发,比初雪纯净、也比严冬的长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仿佛永不分离。
冥河的女主人没有看他,依偎在他的身上轻轻说着:“我的爱人,你在幻想中更完美。”
没有救他;
正是因为没有救他。
所以在无数个幻想中,她都会想到“如果他在”,这至臻的幻想比活着的他更完美。
或许一个活着的他会比幻想中的他做得更好,但是她宁愿要这样绝对安全的完美无瑕。
‘他永远不会犯错、永远不会变了。‘
“世上永恒的唯有死亡。”这次是造物主说出了这句话,他当然明白爱人的不安来自于何处,在最后,他仍然不愿意对她说一句拒绝的话,“我的爱人,很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世界上了,我没能完成我的誓言。”
………………………
你回想起星海。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见到的那片星海,那时候,你还不是雪莉,只是天国间的少女,那是你的第一次游戏,你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