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做完例行的音乐治疗后,奶奶把点心端到冬司正在下棋的棋盘边,让奈子吃了点心再走。
虽然还没有和冬司说过几句话,但毕竟已经来了这么多趟,奈子已经没那么拘谨了,自然地跪坐在冬司对面……开始边玩手机边吃点心。
奈子非常有自知之明,棋类这种东西以她的脑子只能玩会五子棋飞行棋自走棋。
两个人谁也不管谁,倒是意外地和谐。
点心似乎是奶奶亲手做的,非常非常好吃,配上新沏的红茶更是美味,奈子一不小心吃急了,难以抑制地打起嗝来,她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却不幸地发现杯子已经空了,还没等她反应,冬司已经拎起茶壶给她沏满。
奈子说了句谢谢,吨吨喝完了,放下茶杯又开始刷手机。
冬司把目光放回面前的棋盘上,心思却有些静不下来。他和很多人这样隔着一张棋盘相对而坐过,有些人因为紧张而沉默不语,有些人则绞尽脑汁地想找个话题和他聊天,却没有一个人像森田小姐这样,自在得像是和他已经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每次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别人开始变得尴尬和躁动,可到了森田奈子这里,即使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她也能自己玩得很好。
奈子坐着缓了缓嗝,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宗谷先生,辛苦了,我告辞了。”
冬司微微低头:“辛苦了,森田小姐。”
走到门口,奶奶迎上来塞给她一袋水果,告诉她是协会给冬司送来的,但家里只有两个人吃不完,让她一定带点走,然后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奈子这才注意到碗碟碰撞的声音,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盘子送下来了,听到奶奶喊他,冬司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出来。
“冬司,奈子拿这么多东西,你送送她。”奶奶拍了拍他,冲奈子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奈子连忙推辞,心道看宗谷先生这身板,还是我送他比较实在。
还没等奈子和奶奶拉扯完,奈子手上一轻,冬司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水果,低头一看连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询问“走不走?”
心跳突然空了一拍,奈子跟着冬司走出门,垂着眼,看见前面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提着袋子,手背上显出根根清晰的骨头,却不像普通男性一样有着很多突出的血管和青筋,白皙且干净,漂亮得心颤。
太没出息了森田奈子。
她在心里默默地忏悔。
“狮子王战……怎么样了?”奈子慢慢地问道。
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并将袋子换了一只手,两人之间只剩肩与肩的距离。
“目前为止,都在赢。”没有任何夸耀的语气,只是平静地阐述事实,奈子平视着前方,看不见他的表情,想来依旧是平静无波。
“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虽然你是神之子,但也是可以输的。”奈子说,”听不见可是件大事啊,再严重下去可不行。”
“好的。”冬司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点笑意,”听不见森田小姐的音乐的确是大事。”
宽敞的林荫道,有些昏黄的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奈子不敢看他,她听见一点笑意,就心跳个不停,却不敢转个头验证,人就走在自己身边,但不知道为什么感受不到一点气息。
真的是神之子,好像是天上的人啊。
“宗谷先生觉得是大事吗?”奈子说:“您是真的喜欢我的音乐吧?毕竟您的耳朵非常诚实。”
有许多人对奈子说过:“您的音乐真是太棒了”“我最喜欢的大提琴演奏家就是您”“您给音乐赋予了生命”许许多多褒扬之词,但音乐不像将棋,有输赢有策略,普通人也能通过输赢看出水平高低,演奏技巧是客观的,演奏水平却是主观的。奈子在状态极差的时候,依然能毫不出错地高技巧演奏完所有曲子,但她心里清楚,即使没有出错,她的演奏也是一团垃圾,不堪入耳,可在演出结束后依然有很多人涌上来不停地夸赞她给予了乐曲灵魂……
你们根本不喜欢我的音乐。奈子在心里大喊。
现在冬司说,听不见她的音乐可是一件大事,她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因为冬司是听了她的音乐才打开了自己的听觉,不论是什么原因,心理治疗或是玄学,她把冬司视为她重要的听众。
银阁寺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马上就要到门口了。冬司说:“森田小姐,我看过你的报道,还有你以前的演奏会视频,很抱歉我对你的经历和想法进行了一些猜测,因为你在演奏结束后的采访中表现出的状态和我非常相像,或许你并不清楚你在为了什么而演奏,热爱好像并不足够支撑你做到今天这一步,但我的听觉确确实实是因为你的音乐而恢复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音乐是真的能给人带来力量。”
奈子转过头,那双银色的眼睛已经不知道看了她多久,这一刻她听见冬司的呼吸声,他衬衫的袖子擦过自己的手臂,她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