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灯火微弱,床榻上的岳扬飞已经好几日没有剃过胡子了,胡子拉碴,面容消瘦,眼窝凹陷。
岳月坐在他的床边安安静静看着书。
“岳月……”岳扬飞忽地侧过头,柔声唤着身旁的岳月。
放下手中的书本,岳月瞧着岳扬飞凹陷的眼睛,“怎么了……”
岳扬飞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间的叹息不经意间引人落泪,“岳月……我大抵是快归去了吧。”
“……”岳月无言,只是垂下头,良久,他眼眸闪烁,满是惆怅,“你也走了,留我一人在这世间,该如何。”
岳扬飞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望着天叹气,“真希望,能去南国看看啊……”
岳月抬头瞧着他的侧脸。
南国早在自己出生前便亡了。
岳扬飞自顾自喃喃着,“你娘便是南国的公主,她一直给我说,南国很美……很美……一直想回去看看,但……”
岳月手一顿,以前从未听岳扬飞讲过这些。
“娘亲走后,你是如何渡过的……”
“我还有你啊,岳月。”岳扬飞收回目光,侧过头,饱含深情地瞧着岳月的脸,“你小时,我不敢看你,看你便想起南月,但,从你那晚失踪之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若把你弄丢了或没将你照顾好,月儿会怪我吧。”
岳月不敢看那双眼,微微偏过头,“可……她什么也没留给我……”
岳扬飞沉默了,盯着屋顶良久,咽下一口唾沫,他转过身,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岳月的心口,缓缓道:“她留了……她留的东西……不是在这里吗。”
胸膛间的心跳动着。
岳月突然温柔地笑起来,回过头,拍了拍岳扬飞的手,站起身,“爹爹,我会替你去南国看看的。好生休息吧。”
岳扬飞愣在床上,许久回不过神,呆呆的看着晃动的门帘,泪花积在眼角,“月儿,儿子长大了,我也该来陪你了……”
第二日,军中悲乐缅怀,白衣素缟不断。
可也偏偏是今日,那北狼余孽突击军营。
人心惶惶,军中混乱。
秋风瑟瑟,刮得尘土飞扬。
尘封已久的木匣打开,银枪依旧耀眼。
“今日,我终是拿得起这银枪,我终是能自己踏出去。”
于乱局中,一个身影如天兵降临,忽地出现,他一跃而起,踏于旗杆顶,迎着狂风扛起军营的大旗。
岳月的声音教人心安,“众将士莫慌。我在!塞北在!”
众人望着立于光中的岳月和他肩上猎猎作响的旗帜渐渐平息了不安。
老将们嗟叹。
“小岳将军……长大了啊。”
北狼余孽在此一战几数剿灭,北狼,不复存在,唯有陌江再扩一方土。
那柄耀眼的银枪与岳月一齐出现于世人眼前,世人皆尊他为银龙将军,人们皆叹。
“银龙将军乃是我陌江的贵人,上头派来助我陌江前程。”
可将军听不得这些话,他总是一遍又一遍说着。
“该敬的人,不是我。”
世人皆当他谦虚,更为崇拜。
男孩蹲在帐篷里,点着火炉,回过头,看着坐在桌旁看着书的岳月,忍不住嘿嘿笑,“呼,将军,今年又是难得一见的大雪呢。”
“嗯。”岳月应着,伸出手拂了拂掉下来挡住眼的银发别向耳后。
他白披风领子上的软毛扫着脸颊,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成袅袅白烟,消散空中。
他的手白皙却覆满薄茧,翻过一页书,自然而然伸向一旁的酒壶,提起来掂了掂,“……空了。”
“嘿嘿,岳将军,我去给您拿。”男孩站起身,飞快奔出军营。
“……今年,和那年一样冷呢……”岳月眼眸低垂,自言自语喃喃着,翻着书的手却顿了顿,因为,许久未翻动的书下,竟然夹着一页纸。
它似乎已经安静的躺在这里很久了。
指尖抚上这页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将它夹出来,颤抖着手,生怕把它弄坏了,轻轻展开,第一眼便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慵懒躺于椅上,沐浴着阳光,安静又温柔。
“原来还在啊……”岳月无奈地叹着气,一边继续展开。
可,修长的手指突然停住了,一滴液体猝不及防滴落纸上,啪嗒一声。
刚展开的纸上,岳月画的陈宁不远处。
一位戎装骑马射箭的身姿跃然纸上,张扬的发尾,合上的一只眼,嘴角难以察觉的弧度,眼里的光,满月的弓,特别是眼角的痣……
这位少年,是岳月。
每一处细微到极点的地方都如此可爱,一笔一画间透露着感情。
颤抖的手轻轻覆在这幅画上。
岳月缓缓抬起胳膊捂住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