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笙一出生就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在育婴房里待了一天,皮肤就从红彤彤变成了白净净。一间房里二十个婴孩,护士姐姐最爱抱她,说她生得可爱,还乖,第三天就会笑,一笑能把人的心都融化。
慢慢她长到了三岁,圆圆的脸,大大的眼,鼻子小巧,嘴巴红红,俨然一个洋娃娃。爸爸妈妈的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都喜欢抱着她坐在膝上。她也不像同龄孩子吵闹,就乖乖跟着长辈们坐着,小大人似的安静听他们唠家常。
也有人拈酸,说女孩子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会丑。爸爸妈妈听见了,也只一笑置之,并不会冲上去同人家理论大吵,毕竟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有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幸亏惠笙爸妈遗传给她的基因争气,没有让她如某些人期待的那样长歪。正相反,她越大越出落得美人胚子。
这出色的外貌并没有让惠笙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她反而会觉得困扰。比如在幼儿园里总有人给她自己不喜欢吃的糖果,小学时男生们总爱拽她的头发,初中收不完的散发各种劣质香精味道的情书,高中时候甚至有高年级学长堂而皇之到她的班级门口问她要联系方式,这一切都让她苦恼。
幸好在进了大学以后,女生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化妆穿高跟鞋,校园里处处都是靓丽的风景,惠笙总算不再是众人瞩目的存在,她很是松了口气。
惠笙的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一个教机械工程,一个教历史。他们都是年轻时候吃过苦的人,自然也就觉得不能够溺爱孩子。每逢暑假,惠笙和姐姐惠星都会被送到乡下外婆家去,她们的大舅在那里种了几百亩的水稻,在大舅买收割机之前,惠笙是她同学中极少数割过稻子的人。
农业实现机械化后,惠笙也就不用去吃苦了,她换了个体验社会生活的路子——去给她小姨的服装店做暑期工。
小姨的服装店开在宏茂广场内第四层,主打女装,搭配帽子、包包、女鞋,客户多是四十岁以上的女性,因为版型好质量佳,利润还算可观。
店里除了惠笙这个暑期实习生,还有四个店员,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脑后梳圆圆的发髻,穿制服裙,脸上化淡淡的妆,看起来干干净净,又平易近人。
她们都知道惠笙是老板娘的外甥女,又是大学生,因此对她很是客气。但见她态度平和,请教问题的时候又颇为礼貌,“请问”、“谢谢”不绝于口,隔三差五带来奶茶点心,她们很快就被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子给收服了,心甘情愿教她销售技巧。
“我们是有品质的店,跟夜市摊上那种逢人就叫卖的不一样,客人进店我们先礼貌打声招呼,如果她们不问,就不主动开口去推荐;但要仔细观察她们看哪件衣服久一点,时机差不多了,再上去介绍。”李姐闲时同她说道。
“有的顾客可能看上去爱不释手,但一问价格就会嫌贵,要你降价。但我们店都是明码标价的,除非打折时候。她要是说再看看别家,那就让她去,半个小时后大部分人都会再回来,跟你磨半天,说自己是真心实意要买,给个到底价行不行。这种时候你就可以看着给她降一点了,她们都会心满意足地买走。”刘姐这样说。
“还要辨别顾客的购买能力。有的人就算是四五十岁了,但肌肤保养得好,手一伸十指白皙,一点茧子都没有,谈吐又文雅,一般是有钱又有学识的太太,她们基本都不会讲价;有的人你听她一开口就知是暴发户出身,这种人最爱占小便宜,不给她们降价,但适当配点赠品也能让她们高兴。”林姐也说。
“大部分人都是进来看看不买的,有些人自觉,自己看看也就走了;有些人可恶,拉着你问半天,最后一件都不买,还蹭走店里免费的柠檬水和糖果,你还得笑脸相迎,笑脸相送。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要放平,顾客买与不买,都是她们的自由,我们无需生气,生气也无益,只会叫人徒添白发。”孟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惠笙骇笑:“我以为只是卖个衣服,原来还要涉猎看相、经济、客服、心理等学科。”
李姐夸她:“惠笙你聪明,人又长得漂亮乖巧,容易讨那些太太们的欢心,这个暑期的销售额就看你了。”
李姐说得不错,进店里来的顾客在看见惠笙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你们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妹来做招牌了?”
惠笙只觉得好笑,她给中老年女装做招牌,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在夸她。
更有顾客不看衣服了,只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几岁了?在哪儿上学?家里几口人?是出来勤工俭学的?有没有男朋友?没有?那太好了,把我儿子介绍给你吧,今晚上我家来吃饭,我炖鸡汤给你喝。”
惠笙哭笑不得。
一连上了六天班,惠笙只觉得小腿肚子都结实了许多,虽然有空调吹着,但似乎比在田里割稻子还要来得累——站着累,同人打交道心更累。
中午李姐、刘姐和林姐都去吃饭了,五楼餐饮区有一家新开的米线店,香飘十里,引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