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天府宫议事阁内,司命星君坐在云头案后头,方收回传音之术,看向案前围坐的五仙,嬉笑之容一敛,正色肃穆道:“诸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天相宫的司禄星君、天梁宫的延寿星君、天同宫的益算星君、天枢宫的度厄星君、天机宫的上生星君……南斗六司星君齐聚。
所有仙童仙侍皆已退出阁外。天府宫暂停交接任何事宜,正门外天兵天将把守,严格禁止仙家出入。
阁内,此话音落下,六星君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他们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尘影仙玉。刚刚司命星君同罗云云联系时,罗云云只能从壳里听到声音,他们却还能从玉石中看到画面。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司禄星君先开口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说,帝君看上她哪儿了?凡界修炼成仙的妖精亦不少,帝君何曾上心过……缘何便对她不同?”
益算星君摇头复议:“君心难猜哪……”
度厄星君大发奇想:“莫非是她那与众不同的壳?”
延寿星君长得最嫩,心肠最软,关注点最与众不同:“呜呜!帝君好可怜!好可怜!要在人间被一只螺儿虐……阿令你还告诉她要怎么做!帮着她虐帝君!呜呜……我能不能再偷偷给帝君添点寿命啊……或者,阿福你去给帝君添点福运?”
阿令是在叫身为令星的司命星君,阿福则指身为福星的益算星君。
司命星君拍案而起:“添甚么寿命?!你还想篡改天命不成……等等,不对!你们火急火燎挤到我这儿来,就是来讨论这些的吗?!”
益算星君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有欸!”
唯上生星君自始至终最理智冷静:“不可。帝君此去是为历劫,自需历尽人间之苦,此举不合规矩……”
司命星君抓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度厄星君继续脑洞大开:“那要不咱们去喊对面北斗七星帮个忙?术业有专攻嘛,增厄运什么的还是他们比较擅长……”
上生星君仍旧反对:“不可!你忘了我们还需替帝君保守秘密了?万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你想叫所有神仙都知道咱们帝君钦点了一只螺陪着历情劫吗……”
司命星君:“……”算了。累了,不想动口了。
“那怎么办,咱就这么看着?”
“巴拉巴拉巴拉……”
五星宿神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不想动口的司命星君终于决定动手……哦不、动脚。
于是,最后的最后,南斗六星宿百年难遇的一次全体私下聚会,以五星被司命星君一星一脚踹出天府宫告终。
西川有长河,名羌江。沃野千里,物阜民安。
罗云云离开山林,转了一大圈后,才发现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回到了最初的老家——羌江流经地。
虽然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如何制造更多契机,多出现在帝君的转世面前露露脸,好给对方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不过鉴于对方目前的捉鬼收妖本职,贸然前去送死实非明智之举。
于是罗云云不慌不忙,一边一路啃着用枯枝柴火烤好的鲜鱼,一边四处晃荡游赏玩耍,将周边大小城镇街巷逛了个遍。
千年未见,山外天地已是沧海桑田。罗云云仿佛新生的好奇宝宝,对眼见的一切实在新奇得很。
世界变化太快,她这个在山窝窝窝太久的山精野怪有点赶不上时代了。
不说别的,期间经历几朝几代山河易主,政权更迭又势必带来社会经济文化革新,人们的口音用语皆与千年前不尽相同,生活习惯亦是大变样……尤其比较麻烦的是,字体也翻新了几番,她连现在的文字都很难看懂。
要问如何了解一个时代最快,必得亲眼见识与书籍求证相结合。
于是,一番考察下来,罗云云确立了一个短期目标,雄赳赳气昂昂、信心满满——
——开始她朝卯晚酉混学堂,跟着一群黄口奶娃子从零学习认字的日子。
没办法。毕竟语言体系还算稳定,且因为使用频率高,熟悉起来也快。而文字却是时时刻刻千变万化,变到如今面目全非,没有系统专业指导哪能自学成才。而作为一只有理想有抱负的螺,她才不要当文盲!
万幸,过去被某神仙逼出来的基本功底都还在,学起来倒也不很费劲。
于是,她今日藏进某私塾后头的大水缸里,明日混入某县学边边儿的小水池……偶尔找不到好的蹭讲场所,见书庵讲桌旁有只漂浮着不少叶子的盛水容器,也不拘小节一头扎进去。
然后……
当日,就闻戒尺“啪”一声惊响,教书先生的怒吼将整栋书庵都震了三震——
“哪个!哪个把田螺丢进我水杯里头?站出来!”
被丢下地的某只螺骨碌碌滚出老远,趁众人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