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又惊愕失色,“三师兄难道不知道如歌夫人就是师母吗!”
欧阳濯月神色莫测,“他当然知道,但师母并不等于蛟帮。”
种浩望着她的神色只觉得他们似乎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江南波谲云诡、动荡不安的复杂局势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商量议定过后,欧阳濯月便离开去调动部分欧阳家的属下帮助种浩寻找卫玲的踪迹。
送走欧阳濯月,夜幕低垂,月挂枝头。回到院中,薛崖静静的沉默,像以沉默为席,邀种浩痛饮一场。种浩也就在他对面坐下。
一坛沉酿酒,两个伤心人。
薛崖一掌拍去那酒坛上的泥封,这一下,他没控制好力度,不只拍去泥封,连坛口一圈的边沿也被他刚猛的掌力拍去了。他索性抬手就唇,对着缺口满满仰脖一灌再递给种浩。
一坛酒,在两人手中传来传去。
蓦地,薛崖忽然问道:“怎样,我薛崖的心上人是不是很好很好?”
种浩点点头。
薛崖微微一笑:“我们相识于我此生最消沉迷惘的时候。去岁子规冈上,百结帮副帮主仇群和四大长老以修罗道新宗主东方旭意图北上为名劝我召集帮中弟子和北方诸多武林同道。”
“然而明面上是商量对策,实际上却是仇群勾结殷家家主殷伯望在天下豪杰面前当众揭发我的身世。三十年前,修罗道宗主天残叟神功大成,四处挑战高手,搅得中原武林腥风血雨。”
“当时天下第一拳金台大师迎战西夏绝武堂破戒僧摆下的擂台不得脱身,少林派和百结帮无奈之下遴选十八名精锐,号称十八种子高手,在北邙山设下埋伏围杀天残叟。”
“那一战打得是昏天暗地两败俱伤。最终天残叟重伤逃走,十八种子高手仅活下来少林普柯、百结帮前帮主杜泰来、洛阳白马寺佛光禅师、殷家前家主殷晟和华山派掌门叶凉五人。”
“五人亦是受伤颇重,相伴返回的路上却遭到一名少女偷袭,几番争斗后他们捉住少女,普柯却一时心软私下放走少女,大意之下反被少女所制,少女挟持他一路南逃。其后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左不过是儿女情长那些事。”
“三个月后,普柯终归是受不住内心煎熬,狠心离开了少女,而少女已经珠胎暗结。十个月后,少女夜闯少林打算质问普柯,冲突中被当时般若堂首座的大力金刚掌重创,临死前少女告诉普柯她是天残叟之女薛楹蕊,他们的孩子叫薛崖,托付给少室山下的一对农家夫妇抚养。”
种浩不知为何竟从薛崖平静的讲述里听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明白大哥只是想单纯地倾诉而已,他安静地做个聆听者并不插言。
“普柯后悔莫及,六年后,亲自将他的孩子收为徒弟,又过了十年求杜泰来收他为嫡传弟子,悉心培养,于二十四岁便成为为百结帮最年轻的帮主。”
“知道此事全貌的本来只有普柯和杜泰来两人,殷晟和叶凉虽有猜测却无实证,然而杜泰来临死前不放心,给殷晟留了一封书信将一切告知于他,殷晟死前又传给了殷伯望,成了他用来谋夺百结帮的武器。”
“我身世既大白天下,无法再做帮主,当场留下帮主信物潇洒离去,可内心满是迷茫郁愤,决定先去见父亲一面,谁料父亲为维护少林的清誉,已经主动卸去方丈之位,又废了武功,自领杖责,后山思过。”
薛崖突然静默下来,半晌,他才语带嘲意,“父亲拒绝见我,只口颂《金刚经》中的忏悔经文,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敬爱的师父只是个不敢面对自己错误承担责任的懦夫!”
接着他眉尾一扬,“月儿见到我的时候,我这个昔日的英雄好汉,居然蜷在一个又昏又脏的小酒馆里,一身酒气,穿着沾着酒渍不知何时的破袍子,下巴面颊都是参差的髭须,落魄潦倒消沉至极。”
“那一天,月儿狠狠地大骂了我一顿,又跟我狠狠地打了一场。月儿一向最爱凑热闹,常一身男装远游四方,子规冈上她旁观了我的遭遇甚至曾出言相助,我一夕之间不容于江湖,唯有她猜到我会去见父亲,专门赶到嵩山附近徘徊寻觅。”
他轻轻一叹,“其实她不知道,哪怕我已醉的昏昏沉沉、心灰意冷,只想了此残生,在月儿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她是那样如梦一般美好明艳。”
薛崖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她陪伴了我三个月,一双辉月一样的眼睛,经常定定地注视着我。我被她看得,觉得没有了过去未来,没有相遇的以前,尽皆抛掉放下;相遇的以后,不求承诺媒聘。”
“什么都没有,只有现在。”薛崖的声音又怅惘又冷醒,种浩觉得有些听不懂,又隐隐地似有一点懂。
“月儿离开前交给我一枚枝簪子,告诉我可以用簪子去找她提一个要求,我后来才有些明白,她是用那簪子给自己在家族责任和自我中纠结挣扎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一个出口。而现在我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薛崖的表情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