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已经近的几乎要吻到他了,脖颈上传来冰冷的痛感,他看到薛岚在笑,那笑脸一闪就去了耳边,声音极轻,鬼魅般响起:“我也有。”
“薛岚,你跟他们不一样。”林野神经紧绷,手缓缓抬起来准备夺刀。
“别动。”脖子上一紧,薛岚咬着牙的声音冷冷响在耳侧。
林野吃痛地闭上眼,想转头去看她,可刀刃在脖子上的刺痛提醒着他不可以。
“……薛岚。”
这个已经念过数万遍的名字,被他奉为神祇,在无数个向死而生的深夜里给他光芒的名字……带着无人诉说的心酸,无人知晓的爱意。
“薛岚……”
“……薛岚。”
“喵呜嗷……嗷。”虎斑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急切地扒着薛岚的腿,小爪子把裤子布料都勾了起来。
虎斑窜到薛岚身上,前爪在她肩上扒来扒去,脑袋用力拱她,“嗷!”
养久了的猫狗通人性,能感知人的情绪,虎斑只知道现在的薛岚需要它安慰,却完全不知道薛岚手里拿着刀。
它不适时的舔薛岚的脸,急切的希望薛岚也回抱它。
如果忽略那把刀,忽略手铐,这两人一猫宛如紧紧依偎在一起。
“那不是你的错,薛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永远也不会和他们一样。”
林野感觉到肩上落下一滴又一滴滚烫,心狠狠一酸,不顾脖子上的刀伸手紧紧抱住薛岚,怀里的人脱了力,那把刀跌坠在地上。
“阿岚……”林野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样的近的感受薛岚的体温,三十七度,却足以把他的心烧的滚烫。
一声阿岚,叫的薛岚的视线逐渐失焦,回到了那辆车上。
“爸你今天晚上做糖醋鱼吧。”薛岚坐在副驾驶,低头跟暧昧的女生聊得火热。
薛建军笑着从反光镜里看薛岚,“糖醋鱼糖醋鱼,你现在打嗝都是鱼味。”
“是不是亲爹啊。”薛岚抿着唇,有几分撒娇意味。
车子猛地一歪,薛岚的手机飞了出去,伴随着车轮刺耳的摩擦声,那辆突然出现的布加迪惊天动地的电音声,薛岚看到父亲全力拧转方向盘,把他自己那一边迎过去……
手术室的灯悬在头顶,光却贯穿身体,神的眼睛热辣辣地拷问她的灵魂,她好想在那一刻就这么不着一物的飘离,可周遭有千万只触手将她死死困住,她再也飞不起来了。
穿黑西装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问她是不是长女,需要她捧牌位和骨灰送下墓,要打住黑伞,不要晒到阳光,薛岚听见了,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小姑急了,一巴掌又一巴掌落在薛岚头顶,声音尖细绝望,“你为什么非要去看那个车展!为什么!你非要去看那个车展!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哥哥了!”
薛母在这个时候一把抱住薛岚,但那怀抱并不严实,薛母另一只手要和小姑打架,更绝望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关岚岚什么事!你去打那个肇事的畜生啊!你去打他啊!”
……
“滚啊。”薛岚无力地推开林野,手脚并用地向一边爬开,一点一点爬开,爬到离他很远的墙边躺下来,像条落魄的野狗。
薛岚感觉到四肢开始发凉,自己明明在呼吸,却无法获得氧气。
报应。她忽然听到郝萌在柔声说话。
薛岚,这是你的报应。
真的是郝萌的声音。薛岚紧蹙眉头,泪水不自觉淌下来。
亲妈把她关在这里……郝萌不要她了……她被变态盯上……都是害死老爸的报应,活着就意味着永无止境的承受报应。
虎斑把脑袋塞进薛岚手底下往上拱,挤了半天终于蹲进了她怀里,满意地抬头蹭着她的下巴,呼噜呼噜地响起来。
柔软炙热的小身体像一个小火炉,薛岚摸了摸它的头,失去了意识。
林野一直望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薛岚。
……
钥匙开门的声音把薛岚惊醒。
天已经亮了,薛岚浑身都疼,头也昏昏沉沉,怀里的虎斑倒是睡得跟猪一样。
林野靠在书架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冷不丁一瞧怪渗人的,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眼睛里全是血丝,眼下两片阴霾,半边脸已经肿了,衣服破烂带血,狼狈不堪。
“岚岚!你在哪!”一个惊慌的中年女声在楼上响起。
薛岚诈尸般从地板上弹起来,“妈你先别下来!”
“吓死我了!怎么不回消息啊!”那声音一下子松懈下来,脚步声听着就要下楼。
薛岚扶着墙站起来,脚麻的不行,一瘸一拐地跳,瞎编道:“我没穿衣服!先别下来!”
那脚步声戛然而止。
然后更快的奔下来,“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怕你妈看!”在张玉香奔到楼下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