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笑着走向中岛台,环顾整个屋子,“哎?虎斑呢?”
薛岚看着她没说话。
那小东西平时听到有人来都会出来看看的,郝萌疑惑,“它怎么了?”
薛岚还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即使这张脸看了三年,薛岚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有点心悸。
这表情不像是虎斑有什么事,但是就是看的她有些无法讲话,她下意识移开视线,发现台面上各种坚果居然都是剥好的,特别是和夏威夷果一样大的那种山核桃,格外难剥,竟也剥的相对完整。
薛岚绝不会让冯姨把这些干果剥好了给她放着,薛岚不是那样的人。
只有一种可能。
这些坚果是薛岚给她剥的……
郝萌心头忽然一涩。
“你要是想它了,就常来看看它。”
薛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格外的认真,让人容易误会那个“它”到底是说人还是动物。
“虎斑发情了,到处尿,让我关起来了。”薛岚给郝萌倒了水,似随口问了一句,“你想它么?”
郝萌低着头,似乎浸泡在生活苦水里的人没有玩文字游戏的兴趣,“不了,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去。”郝萌抿唇微笑,鼻息里似叹着气,从包里拿出已经写好,摁过手印的借条。
她上网查过,借条的时限最多可以写二十年,但那天她借钱的时候说的是回去卖了房子就还,所以,虽然她很想减缓家里的压力,也不好写那么久。
她写了五年,想着如果薛岚不同意,她再重写一张三年的。
可她拿出来后,薛岚看都没有看就推到一边,就像平时随手推个零食包装袋。
薛岚抿了一口水。“你爸怎么样了。”
郝萌微愣一下,“……好多了。”
“好多了还这么着急回去?”薛岚继续说,“出这么大的事,你妈妈肯定在身旁照顾着。”
郝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不想见我,我面目可憎?”薛岚淡声说。
郝萌抿了抿唇,垂着眸子,“怎么会,我们……毕竟已经分开了嘛。”
“你刚才看着这盘坚果发呆,在想什么?”
郝萌听了这话眸光微凝。
薛岚:“如果这三年,是我在照顾你,结果会不一样么?”
郝萌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但只要提到分手这件事,她的内心镇定异常,因为她已经在心里预演过上万遍。
“阿岚……不会。”她抬眼看着薛岚的眼睛,没有再闪躲。
郝萌有些心疼地看着薛岚,“我不知道你竟然会这样想……也许表面看起来,我帮你做这个做那个的,可是,这些事情……阿姨可以做,其他人,只要你愿意,她们也可以为你做。而你为我做的事情,却是我做不到的。”
“你带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让我懂得怎样过有品质的生活。”郝萌轻轻笑起来。
“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所以阿岚,你不要看轻自己,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人,他只是给我剥核桃,给我倒水喝,我是不会因为这些低成本付出感动的。”
“因为我见过一个人眼睛也不眨就借了我三十万啊。”郝萌忽然泪目,仍然是笑着的。
“那你为什么……”对面的人也一样含着泪。
郝萌的泪一直在眼中闪动,“因为我是郝招娣,我以为我可以做郝萌,永远无忧无虑,就这么,就这么过下去。可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好梦。”
“家是我的根,一个人要是没了根,还能活吗?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的,阿岚,可是我不后悔做过这样一场梦……你呢?”
薛岚一只手扶着额,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强忍什么,音色艰涩,“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我就跟我爸走了,是你让我想再活几天,越活越想活。”
“这不是结局。”薛岚泪眼坚定地看着郝萌,“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有办法。”
郝萌平静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有,可我要拿什么还?”郝萌起了身,笑得像盛放在阳光里的花,“也许在其他平行世界,我们还在一起,无忧无虑。但是在这个世界,我选择新的开始,阿岚,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看。”
阿岚,我们都往前走,别回头看。郝萌的唇都闭上了,这话却还回荡在薛岚耳边。
郝萌与她成了平行线,而她这条线,注定走向消亡,薛岚感觉自己被宣判了死刑,被郝萌亲口宣判死刑。
薛岚看着郝萌又像一个月之前那样从容而淡然的笑,那种笑,就像出去买个菜就回来,然后再也不回来。
薛岚整个人像落入水中,无法呼吸,视线模糊,耳边隔着水,听所有声音都带着水中那种扭曲的回声。
她看见郝萌拿了一颗山核桃放入口中,说,“你看,你看……你看……”
“阿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