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是凌家的,卓天曜下来后,马车夫又驾着车到旁边凌府去。
王婉儿欣喜之余愣了一下。
怎么就公爹一个人?卓昱呢?
她站在门口迎公爹进来,向着后边张望:“父亲可算回来了,官人怎么没一块儿?”
卓天曜阴着脸,没有回话。
门口的侍卫渐渐撤离,王婉儿不明所以,跟上公爹。
“父亲,官人去哪儿了?有何要紧的事也该先回家啊。”
卓天曜脚步骤然停下来,抬头仰望着满是阴霾的天空,沉痛道:“他招了。”
王婉儿听不明白,那封信根本不是卓府的,卓昱怎么可能招认?
卓天曜受了刑,站了会儿觉得腰一阵隐痛,往木桩上轻轻挪了挪靠着,又说道:“不仅是那封信,还有从陈南王府里搜到的信函,他也一并揽下了。”
王婉儿闻言一惊,这几日他一直关在府上出不去,原来陈南王府也被搜了。
她即刻让人套了马车回王府,一家子聚集在厅中,看样子父王母妃也是才回来。
纳兰闻染把孩子们都遣下去,独留王婉儿。
陈眉一言不发,大喘着气怨道:“肯定又是王铮这老东西,实在不行,把地下埋的火药前挖出来给他炸了!”
纳兰闻染一张脸铁青,小声嘀咕道:“你小点儿声!万一隔墙有耳被人落了口实如何是好?难道又要委屈姑爷来顶罪吗?”
他揉了揉鼻梁,望向一边怔愣住的婉儿,“刑部的人用那两封来路不明的信就要定案,大郎见不得他爹受刑罚,全认了。”
王婉儿冷静了片刻:“那搜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我们家的,袁钧在京城造反,官人在西北征战,最后也是官人捉拿住逆贼。刑部的人办案也得分清是非吧?怎么胡乱给人定罪?”
夫妇俩垂着头,一向不甘受辱的陈眉也安静下来,陛下这几个月来听了王铮不少谗言。回想过来,除了允柔的亲事上,其他也不曾得罪过陛下。
纳兰闻染长叹一声,“这是他认罪,免了全家的刑苦。若是一直没人招认,接下来进牢的就是卓家的女眷孩子。尹羡荣是陛下派去搜查的,到头来是要看陛下如何处置。方才你也说了,袁钧谋逆之时,大郎在外征战,且最后是他抓获袁钧,或许仍有转机。”
陈南王这话是安慰王婉儿,实则他心里也没有底,陛下近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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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陛下告病没有上朝,文武百官到了前朝又撤回。
王婉儿托了凌书邺的关系,能去刑部大牢探视。
她想见进宫见陛下,求道冯贵妃处。这事冯贵妃也为难,自从卓昱下狱,陛下从未来过她宫里,连嘉禾去颐政殿也见不着人。
阿彻每日都在问爹爹何时回家,王婉儿也不知,这认了罪是罚是贬也没个说法,一直把人扣在牢里算怎么回事?
凌书邺几次夜里上门来,分析了卓昱获罪受罚可大可小。毕竟都只是袁钧的亲笔书信,且卓昱为曾参与策反。西征得胜归来,陛下一直说给卓昱晋升,或许能将功补罪。怕就怕王铮一党在下面煽风点火,夸大罪责,就看陛下如何抉择。
连着五六日,陛下都没有上朝。
一日京城漫天飞起小雪,大街上响起送捷报的马蹄声。
西北拾川边境受西威余孽袭击,李阔一气之下带兵打回去。有殷承元相助,将武朝的领土扩到西番以东,将整个西威尽数占领,西威王走投无路刎剑自尽。
这是件喜事,纳兰元敬病重听到捷报,下令即刻召李阔和殷承元回朝,嘉赏二位功臣。
纳兰元敬病愈第一天上朝,便是对卓昱的处置。
尹尚书呈上卓昱的供纸,纳兰元敬看着白纸黑字,脸色僵住,手也微微抖起来。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忽然纳兰元敬一声震怒,将供纸捏了一把掷于地上,“果然是人心难测啊,这一向忠肝义胆的明威将军,竟也有如此野心?”
底下群臣除了广林王,全都吓得跪下,卓天曜跪着高喊道:“陛下,犬子数年来戍守边关,过关斩将皆是为了武朝,一片忠心路人皆知。这定是栽赃,请陛下明察!臣恳请陛下明察!”
陈南王、冯科如及凌家父子都为卓昱求情,王铮坐在椅子上,轻蔑笑道:“栽赃?尹大人是奉了圣旨去你家搜查,卓将军难道想说这是陛下栽赃?何况卓昱自己都招认了,你们还在这里为他开脱,这戏都做到陛下面前来了!拿这朝堂当戏班呢?”
殿上纳兰元敬方才的一声吼用力太猛,一阵咳嗽久久缓不过来。
这时严公公走近说道:“陛下,您该颐政殿用药了。”
一声退朝,左右人都散去,卓天曜跪在地上久久回过神来。究竟怎么罚也没个说法,卓昱一天在牢里,就要多受一天的皮肉之苦,心里万般煎熬。
最后是凌家父子把他扶起来搀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