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在梨白手臂上划开血痕,尖声叫道:“滚开!别碰我!”
秦怀璧皱了皱眉,“这个当头你再发疯,我就把你扔下,你自寻活路吧。”
许是想到了刚才卫队被全歼的场景,凉姬瑟缩了一下,“你……你为什么救我?”
“你是他的女人,我便不能看着你被糟蹋。”
凉姬怔了怔,惨白的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秦怀璧却毫不在意,将缰绳交到梨白手中,“这匹马承不住三人同乘,你们往东北走,会有人来接应。”
她转而望向凉姬:“你会骑马么?”
凉姬只是死死盯着她,却不开口。
“梨白,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昨日骑了半宿,刚才我又一路带着你,你如今总会一些了吧?”秦怀璧语气沉缓而温柔,“你带着凉夫人,往那边走,不要停下。”
“姑娘你怎么办?”梨白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你和她一道走吧,梨白留下来!”
“不许哭!上马!”秦怀璧表情转而变得肃然,梨白瞧着她的脸色,竟不敢违抗,爬上了马背。
“你也上马!”秦怀璧亲自伸出手去扶凉姬。
凉姬终于惊醒过来,大声喊叫:“你算什么东西?我……我不要你救!上将军会来救我的!”
秦怀璧冷冷看着她,忽而一笑。
凉姬从未见过这个年轻女人这般的笑容,在这之前,她总是低着头的,谦卑,收敛,忍辱负重。
可是现在,她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微微仰着下颌,笑这样骄傲,眼角隐露出的轻蔑似是对自己的,却又依稀不是,更确切的说,她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
凉姬忽然间明白过来,之前秦怀璧对自己的退让,并非因为恐惧,只是因为……漠视。
心头狠狠被剜了一下,她想要说什么去打破此刻心底的脆弱,却又无从开口。此时秦怀璧却收敛了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你的上将军谢育生,或许是你视若珍宝的男人,可我并不稀罕。”秦怀璧一字一句,眸色清冷,“你见过他后背一道道伤痕么?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么?你知道他为何反出靖康朝么?”
凉姬怔怔看着秦怀璧,她的面容平静,可气度清贵至极,一字一句看似荒谬,但凉姬心中……隐隐约约,竟然觉得她并没有骗自己。
“你知道他曾向我求亲,最后,却是我不愿嫁他么?”
“你知道他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么?”
“你觉得我在和你争?可我和你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秦怀璧顿了顿,眉梢微扬,无声淡笑:“你要知道,我救你,并非为了你……”
“只是因为,谢育生还能愿意这般宠你,是他心未被我伤绝,你于他,还有些用。”
她唇边滑过一丝苦笑,却吞下最后一句话,那是对自己说的:
“这一辈子我欠他的,不过是盼他莫要再心寒。”
一句句的话语,却比昨晚无声的惊雷更为令人胆战,凉姬用力咬着唇,分明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可她却觉得在这一字一句中,自己卑微到了极点。
秦怀璧却不再多言,用力在马臀上拍了一下,清声斥道:“快走!”
马匹嘶鸣一声,跃蹄往前而去,凉姬紧紧抱着梨白的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怀璧就站在泥泞的地上,发髻早已散开,衣衫亦是脏乱,甚至脸颊上还有血迹未曾擦去。
可是狼狈的形容丝毫未损此刻的傲然气度,她骨子里所带着的清贵,终于令凉姬觉得……那样难以逼视,难以企及。
视线尽头已经看不到马匹和马上的两人身影,秦怀璧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脚步声,越来越逼近。
是一队异常精锐的骑兵,身着银色铠甲,头盔上方红缨烈烈。
秦怀璧立在原地不动,直到那队骑兵围住了自己,为首那人冷冷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解:“长渡城连夜护送出来的,是个婢女?”
他手中长刀虚劈了一下,作势要砍下来时,秦怀璧不避不让:“我要见陆元洮。”
那人手中长刀收住,“陆大人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么?”
“我要见陆元洮。”秦怀璧依旧用平静地声音说,“我就是谢育生连夜让卫队送出的那个人,带我去见他。”
那人又细细看了她数眼,又和身边的人轻声商量了几句,收起长刀,俯身将秦怀璧提到自己身前,勒转马头,呼喝了一声:“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