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平陵郡王,谁不爱惜我的才华?
果然,李瑕开口便道:“既然你是建筑大家,如今成都府路正是百废待兴,可愿过去出力?”
秦九韶大喜,拱手应道:“多谢郡王提携。”
“今日便出发吧。”
李瑕做了安排,手一抬,自让人押送秦九韶往成都出力。
李冶眯着老眼向堂外看了一会,起身道:“不如……”
“敬斋公莫说情,这人还是欠收拾,你愈多看他,他愈得意,且待心晾一晾。”
李冶转头看去,有些不舍,慢吞吞又坐下。
严云云不动声色又给他换了杯茶。
她颇想让李冶收她为弟子,近来常有这样的小殷勤。
“继续议事。”
李瑕已开口,道:“姜饭,你给大家谈谈江陵的情况。”
“……”
驿馆中的议论声继续响起。
码头上的吆喝声还隐隐传来。
这是号称“万商云集”的万州,它不像夔门那个川蜀军事门户,它是川蜀的经济门户。
近年来,长江上的商船如过江之鲫,万州城已恢复了些许往年的热闹景象,这驿馆却依然很破。
一缕阳光从破碎的瓦片中照在堂上,下面是因漏雨而生出的青苔。
当这缕光线渐渐暗下去,已时近黄昏。
……
“这是我今年第二次到夔州路。”
李瑕已开始为此次的万州之行作总结。
“我第一次来,为的是到夔门防备宋军攻过来,但他们没有,允了我的开府之权。而这一次,为的是来万州防备宋廷的商旅过来把蜀地百姓的血汗钱赚走。
宋廷又让我失望了,我既期待它的新法能够遏制纸币的滥发、平抑物价,能够使得豪贵之家少剥削平民百姓一点;也担心他们国库充盈,会驱兵西进。
但没有。
这次来,我还是没看到一张真正能买到东西、兑到钱的金银关子。看到了什么?是伪券。过去赤山会纸局每日印纸币十五万贯,今秋,江陵伪券坊每月印伪券五百万贯。
印钱来买百姓的粮——这就是宋廷数十年来一直在用的办法,区别只在他们印的钱是买东南百姓的口粮或买我们的口粮。
衮衮诸公就只会这一招,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吗?不是,而是别的办法做不到了。
以上这些,是对手的情况。
说我们。
市贸司做得很好,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长江、汉水两路商路不被中断,让我们的钱能买到他们的物资;舆情司也不错,没让看起来是我们的实则是他们的钱买我们的物资。
统计司则是关键,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区别。我们的券引不是用来强征百姓口粮的,为的是方便、是促进交易,故而能不滥发,这是原则。
在座诸君有的了解我,有的不了解,那就再强调一遍,触到原则问题我绝不手软,不管是谁。
往后你们就任地方也好,任职幕府也罢,记住,统计司定下的券引数量背后,有人在监察。
说了这些,想必你们也知己知彼了,如何胜、为何胜也知晓了,保持下去,我把长江这条命脉交在你们手上……”
张弘道瞥了眼高长寿一眼,已感受到了对方的压力。
显然,李瑕让高长寿坐镇重庆,除了守三峡防线,要守的还有这长江商贸。
……
“说完经济,最后再说说形势。”
李瑕也不愿多说,但这是例行总结。
“这咸定二年马上又要过去了,这一整年,我们与宋廷争开府之权、与宋廷争货币之利。这是必须的,因为宋廷必然扼制我们。
现在,争也争过了。我们已巩固住了川陕的情形,可喜对吧?只用了一年光景,我们完成了年初订下的‘稳固发展’的目标。
但一年光景已经过去了。
这一年忽必烈只做了一件事,北上哈拉和林。或许明年他也只做一件事,重返燕京。
很快,我们不会再有时间与宋廷这样争斗下去。
咸定三年,我不想再两次往返川东,在这夔州路与宋廷争权争利。故而,盼诸君同心协力继续稳固后方,使将士无后顾之忧,着眼于前……”
~~
一艘船只由江陵出发,至临安,之后,有急信送至天台县贾家老宅。
贾似道看罢,一言不发。
又败了。
这是第三次败于李瑕之手。
而这次之后,似乎已真的想不到办法还能再去遏制李瑕了。
对付蜀帅,还可以压制;对付郡王,勉强有办法。
虽然他一边推行经界推排法抑制滥发纸币,一边用滥发伪币的办法对付李瑕,但总归算是办法。
现在,连办法都没有了。
夫复何言?
……
“阿郎,王翠出门了,该是去见李逆的人,是否派人跟上?”龟鹤莆上前,附耳禀报了一句。
贾似道转头一瞥。
又想到了那泼男泼女,让人不悦。
“不必了,重要的不是这个小人物,而是……算了。”
“是。”
“往后无事莫与我再提李逆。”
“阿郎这是?不再派人往西边了吗?”
贾似道本不想回答,但最后,却又喃喃了一句。
“我忙,只想着眼于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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嵊州。
“贾相公能有那般生我气?可我一共只与他说了三句话。”
陆小酉走在剡溪溪畔,看了王翠一眼,又道:“当时是他不停追问,我只好告诉他,郡王真的没吩咐我那么多。”
“好吧。”王翠不由低头笑了笑,之后又正色交代道:“你得罪了他,一定要小心。”
“好。”
“你们这就回汉中去吧?”
“事还没办完,公主既是皇后所害,我与录书老商量过,找找关阁长在皇宫的旧人在不在。”
“你也去过皇宫吗?”
陆小酉转头看了看远处的风景,道:“我是说,杀掉皇后也不是没有把握,找个宫人……”
“别去做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