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丛生,竹林荫庇,四下娴静无人。
柳素瓷眼眸打量,这处宅院实在荒僻,瞧不出半分人迹烟火。
小童在前引路,不多时,现出两间屋宅,庭院下一石桌,两把石凳,一长须老者正倚凳而坐,执盏煮茶。小童先进去通禀,说了句什么,那老者动作一顿,急忙便要起身,那小童立即伸手过去,扶住老者的一臂。
柳素瓷等在外面,一老一少相携而出,老者虽须发皆白,却双目有神,精神矍铄,仔细看去,眼中竟有银光闪烁。
“当真是……三公子?”
柳素瓷抬眼,见霍钊微微颔首,“陆世伯。”
……
小童拿了布帛伤药,给柳素瓷包扎过伤口。他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稚气,脸侧有着些许婴儿肥,“少夫人腹中可是饥饿了,先生不用夕食,少夫人若是饥饿,我去前街买几包果子。”
“少夫人?”柳素瓷蹙起眉。
小童诧异,呆呆地回道:“对呀,三公子带姑娘来见先生,不该称姑娘为少夫人吗?”
柳素瓷抿抿唇,理了理剪开的衣袖,“你误会了,我与你们三公子并无干系。”
小童皱着小脸挠了挠头。
……
“这些年来陆世伯在徐州可好?”
霍钊掖袍而坐,执起瓷壶,为老者斟了一盏茶水。
老者名唤陆策,年岁已逾花甲,他捋须轻笑,“偏安一隅,与世无争,最不过自在了。”
“见到三公子也是圆此生之愿,九泉之下也不至于无颜面见二爷和夫人。”
提起两人,陆策眼中划过一抹悲戚之色,他知三公子不愿多谈,顿了片刻,向东厢内望了一眼,“那姑娘是……”
霍钊目光微滞,指腹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定国公嫡女。”
“是柳敬深的女儿?”陆策惊愕,碰洒了案上的茶水,他捋着须,嘴中喃喃,“竟是柳敬深之女。”
霍钊未再提定国公一事,转过话头道:“我尚有要事在身,此番是意外来此,过几日就要离开徐州,惊扰陆世伯了。”
陆策叹息一声,“无妨,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
……
小童去铺子买了夕食,他年纪小,做事却机灵妥当,回来时多为柳素瓷带了一件襦裙束衣。
几人在东厢用饭,隔了一道屏风,小童布了碗筷,柳素瓷喝下小半碗粥,眼前落下暗影,男人一腿屈起,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姿态懒散。
小童看了看慢条斯理吃粥的柳素瓷,又看了看坐在对案的三公子,默默拿了三个肉包子,悄悄出了屋。
稍许,柳素瓷放下调羹,“你是徐州人氏?”
霍钊掀眼看她。
他拎着骨头,手指在骨中掰出一条缝,动作并不斯文,却从善如流的考究。柳素瓷以前不知,为何在他身上总是粗犷与雅致,这般矛盾,或许他原本就出身不俗。
“挺会猜。”霍钊剔掉那块肉,咬在嘴里,两腮鼓起咀嚼,“还猜到了什么?”
柳素瓷调羹搅着温下的粥,许久才出声,“你认识我父亲。”
……
小童坐在廊庑下连吃了三个肉包子,须臾见三公子出了屋,他咽下最后一口,起身恭恭敬敬地做礼,“东厢摆了张榻,委屈三公子歇在东厢。”
霍钊行军打仗,风餐露宿,住哪儿无所谓,随意惯了,他点点头。
小童想起柳姑娘那句话,本想把二人安排一室,眼下似乎不太方便,请示道:“少夫人可要与三公子同住?”
霍钊紧着窄袖,动作微停,嘴中道:“莫再唤她少夫人,至于屋舍,若无闲余,我随意一处便可。”
三公子虽如此说,小童却不敢当真随意安排的。他略想了想,觉得柳姑娘并非三公子口中那般简单的干系,自作主张在东厢摆了两张榻,中间隔一扇屏风。
……
小童进来收拾碗筷,将剩下的拨到布袋里,“医馆没有多余的屋舍,委屈姑娘今夜歇在东厢吧。”
柳素瓷托起腮,看他,“你们三公子也歇在这?”
小童应了声,“有一道屏风隔着,姑娘歇在里侧。三公子正人君子,不会做出格的事。”
正人君子……
柳素瓷回味着这四个字,不禁想,这一路的波折,那男人所作所为,无一处能称得上正人君子。
“你们三公子叫什么?”
“姑娘不知?”小童疑惑地瞪大眼。
他人机灵,见柳素瓷摇头,便道:“三公子不告诉姑娘,自然有三公子的道理,姑娘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
柳素瓷想起自己说出那句话时,那男人突然凝下的脸色,他定是认识父亲,可是何时?她怎会没有印象,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
入夜时分,小童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