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北做足了心理建设以后,才推开病房的门,她的手搭在门把上并没有移开,通过长长的路径静静望向病床上的老太太,轻轻声说:“奶奶,我先回院子收拾一下你住院用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给你哥哥打电话了吗?”
“打了。”
话到此处,老太太沉默了下,最后又道:“杭北,辛苦你了。”
她没有看杭北,而是看着自己的手背出神,她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吞了回去。
于是空间里只剩一室沉重的尴尬。
杭北紧了紧门把,打起精神说:“奶奶,你不要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哥哥很快就回来了,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老太太动了动嘴唇,最后轻声应下:“好。”
…
…
医院离小院不远不近,杭北没有力气走路,就是打的出租车回家,窄巷永远安静的不像话,越往深走越能闻到隔壁邻居家的花香味。
杭北走到自家门口不远处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睛随着一道身影缓慢滞住。
梁永杰站在她家门口,他站的笔直挺拔,天光落到他身上,他干净的少年气真是让人艳羡。
杭北的心不似眼睛停顿,她的心像麻花一样别扭地拧在了一起,又疼又酸又热烈。
她站在原地,像只流浪小猫,静静眺望少年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梁永杰终于发现了杭北的存在,他侧过头然后转过身,双手不自觉地从兜里拿出来,静静凝望她,瞳仁干净纯粹。
“杭北。”
杭北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应他。
“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是未接,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来看看你。”
“……”
杭北仍然静静地注视着他,她那样冷静的眼光看得梁永杰有些害怕,他开始担心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冒昧了。
少年的心气总是如此稚嫩,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份气息都能轻易挑起自我怀疑的眉目。于是昨日的信誓旦旦变成今天的犹疑不定。这个年纪总是带着很多不确定,从容如梁永杰和杭北也不能例外。
杭北走过去,走到梁永杰面前,想开口说点什么来着,却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立刻破防,她伸手抱住了少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头靠在他的肩膀处,脸蛋埋在那个地方,痛声哭泣。
她哭的不带任何掩饰,纯粹是为了发泄,哭腔清脆明亮,眼泪如同汪洋大海,一直不停掉落,转眼间梁永杰的衣服就湿了一片,他穿的是清薄的短袖,隔着薄薄一层面料,也能感觉到哪里湿湿凉凉一片。
杭北这种女生,不会有男生愿意让她掉眼泪的,她一哭,感觉自己全世界都是错的。
也是从来没有,梁永杰从未见过她情绪外露成这个样,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的情绪一直都稳定的像一条直线。
梁永杰抬手拍了拍女孩儿的背,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杭北,我在。我一直在。”
少年的话简短又柔和,坚定地围绕着在杭北耳边。
…
…
杭北哭了很久,压抑太久的情绪一旦破了个口就刹不住车,但哭完倒也好了很多,仍然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但至少心情轻松了一些。
待到她的哭声渐弱,梁永杰才问:“杭北,出什么事了?”
杭北的眼睛肿热的有些睁不开了,脸蛋也哭的通红,她猜想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难堪又狼狈,她仍趴在他肩头,所以对方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哭完了,也终于想起来接下来的局面,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一系列伤脑筋的事情也是好问题。
杭北轻轻地眨了眨眼,终究选择了对他隐瞒:“没事,最近周末老是出去玩被我哥哥骂了,说我高考在即了,也不好好学习。然后最近学习压力大,心态有点崩,就没忍住。”
梁永杰深信不疑,眨了眨眼睛,温柔地安慰她:“但你最近考试的成绩一直在进步啊,这样也要骂你吗?”
“嗯。”杭北的声音有点哑,“所以才觉得委屈。”
梁永杰拍拍她的脑袋,她的后脑勺饱满圆润,小小一个,似乎就跟他的一只手这样大,他说:“那下回他再骂你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替你解释好吗?”
杭北被他的解决办法逗笑,终于从他的肩膀上撤了回来,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热汗与眼泪,无语地说:“梁永杰,我哥要是这么好说话就不会把我气的这么难受了,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怕他连你一起骂?”
梁永杰弯弯嘴唇,轻轻地说:“不怕,杭北,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怕。”
杭北忍不住低了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又想掉眼泪,不过忍住了。
人总是无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