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那样一个出身不俗的女子,以其出众的容貌、开朗的性格,必将会是侯府上下无人能及的宠儿。然而就算是生来幸运,看似令世间多数女子望尘莫及的她,也会遇上不如意的事,否则,他不会在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园里,对着一棵海棠挥剑狂砍。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见她像疯了一样,一剑一剑砍在海棠树枝上,砍得整棵树花枝乱颤,摇摇欲坠的花朵和枝叶不堪暴雨和她的摧残,纷纷掉落地上,溅上污浊的雨水和尘泥,显得颓败而凄惨。
而比起那些花儿,她本人此刻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衣裳、头发全被淋湿透了,她却全然不顾,只知在那砍树泄愤。
“花开得甚好,何苦遭人这般虐待,郡主于心何忍?”
他撑伞上前,为她遮蔽住凄风冷雨。
“你管我忍不忍?”谁料她丝毫不领情,挥剑砍得狠劲十足,“花又不会疼!”
“郡主怎知花不疼?”他撑伞的手又向她移近了几分。
她突然不砍了,而是转面指着地上的落花嗔他:“你说它疼?那你就让它叫出声来!”
与她激动的情绪相反,他很平静:“不是每个人受伤都会痛苦地嘶喊出来,最深的痛楚,往往是不能说出口的。”
她莫名怔住了,湿漉的鬓发贴在脸旁,雨水不住从发上滑落,她的侧颜美好如斯,却苍白如斯,被他看在眼里,心凛凛作痛。
“花似人心,被伤了都会疼的。”他去怀间取了丝帕,缓缓向她递去,“而被惜花之人见了,也会为它心疼。”
“你…”她未抬眼看他,手也迟迟不去接那丝帕,“你又在偷看我么?”
“不…”他一时窘促穷于应付,“我只是刚好经过……”
他未曾料到,待他说完这句,她竟转身拂袖而去,将他握着丝帕的手冷冷留在了雨里。
望着她漠然离场的背影,忽有万种思绪郁结在喉口,他在夜雨里站了良久,先前伞是偏向她的,可怜自己身上的衣也被淋湿,竟浑然未觉。
他垂眸又再看了那些零落的海棠,凉雨落在花上,却怎也不敌他心里泛起的寒意,生疼生疼……
<暮色无人收,一似当日在春风渡口。
百转千回不得迁就,你拂袖,未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