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碎玻璃窗前似乎在沉思的云寻,弯折了唇,笑意带着碎冰的痕迹划过眼底,“诺拉,我有事问你。”
夜色与灯光掩饰了云寻眼底闪过的慌乱,僵硬贯穿了强作镇定时的脊背,陀思妥耶夫斯基轻缓地咳嗽了一声。
“你还没有自我放弃,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坚持地活着,明明之前绝望而卑微地像个被碾碎的尘埃。
“你知道的。”云寻侧对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余光瞥到凌乱的木桌,伸手扶起了塑料花瓶,拿棉布擦干净木桌上留下的水痕,她的语气缓下来,笑意破碎得所剩无几,“你该走了。”
可心底终究被一些不解而操纵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门口,他看着少女的目光顺着剩下玻璃碎片摇摇欲坠的空窗架瞭向远方,这是他少见的——云寻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人发脾气,夜风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唇畔的话送到云寻耳边:“只不过一个死人值得你这么费心?”
冷硬得不像样,仿佛整句话刚从冰窟里凿出来一样。
“死人复活了我就应该重视。”云寻深吸了一口气,她收回黑夜中稀释了的目光,抱臂靠在木桌旁,“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理由,只是想听我给你一句‘会给你’的承诺,原本这个东西你可以向女爵要,没必要经过我的手给你。”
被暗讽“你太无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云寻一脸气恼地绷着脸,笑意扩散到了眼底,淡漠的语气吹散了落雪:“合同上的关系平淡而理所应当,强迫别人做不情愿的事才有一种征服的成就感。在我没能创造出足以威胁到你的东西之前,我没有放过你的想法。”
“说的好像等你真正掌握了足以威胁到我的东西的时候就会放过我一样。”少女伸手把皱成一团的棉布铺开后叠好,纤细的手指屈起,关节敲打着桌面,她歪着脑袋朝陀思妥耶夫斯基抛去一眼冷笑,这一次又被利用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抬头看着越发朦胧的月色,星辰隐没在黑夜的浪潮中,他转身离去,藏在披风里的手却下意识地摩挲着《盲人眼里的光辉》的书脊。
其实陀思妥耶夫斯基要的,从来都不是云寻给他的机密文件或是替他拐来有能力的疯子。他们都懂,他们都不说,僵持不下的尴尬局面似乎让两人都进退两难。
为什么云寻会与绝望和平分手,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理由,她曾抓住转瞬即逝的快乐,而那些快乐所铸就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全都出自她自己的手,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交给任何人。哪怕是与纪德共享的欢乐,她都从没有期盼着纪德能为她创造笑容与乐趣,说到底,纪德也是她娱乐生命中的一个配角,只是这个配角道具对她而言具有重大意义。
在今夜,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因为让云寻屈服妥协而兴致勃勃,云寻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她归还皮亚蒂格尔斯基的大提琴已经不存在与屋子的任何角落,她为纪德的事情忧心忡忡,视线匆匆瞥过就忽视了。
一年前,云寻从没有为了谁这么严肃过、认真过、担忧过,能够吸引她视线总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可现在一个复活的死人,已经打乱了云寻所有侧重的重心,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远点。
对于这种感觉,她也很无奈,仿佛自己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隔得除了一年有余的时光,还有无数的山川和风雪,那种熟悉的陌生感让一切仿佛回到了故事开始的最初。
挫败又无奈,还掺了失落的粘稠与故意忽视的酸涩。在没有心脏的胸腔装上一颗心脏,剜开骨肉、搂空形状,血流不止的难耐疼痛藏在若无其事的伪装下,理智死死压住奔涌的情感。
四五个陌生人到来并没有让坐在椅子上的云寻感到惊慌,她随意地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桌上,客气而礼貌地问:“喝吗?几位开始活动的试验品们?”
推门而入的异能实验品见到云寻后皆是一怔,他们本来想逼问皮亚蒂格尔斯基关于异能实验的初代整合报告的相关消息,可没想到,他人死了,却遇到了埃理诺,在捕杀计划榜上有名的人,看着总会让人嫉妒而眼红——自由是他们试验品的渴求。
没有了飞廉在身边,在一对多的局势压迫下,云寻很容易就反抗失败而被强行带走,所以前往诺里尔斯克的路很顺遂,在颠簸的客船上,他们中间有人告诉嘴角红肿、全身淤青的云寻,颇有炫耀的讥讽:“诺里尔斯克可不是个容易逃跑的地方,更没人来救你。”
简直笑话,她去诺里尔斯克只为了搜集某些非法实验的证据和拿回初代的部分实验记录而已,困于突然进去会引发警报,只好被抓进去了,况且逃跑路线早就安排好了。云寻缩在角落的座椅里闭上眼,一想到还得帮陀思妥耶夫斯基搞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头痛,和那个男人讨价还价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太高,不如直接答应他给的价,也避免了之后多费口舌时不留心掉入他的陷阱。当猎人的兴趣不在猎物的反抗而在猎物本身,这就成了难解的题,如果猎物死亡的话,这个问题就无疾而终了。
诺里尔斯克的污染很严重,但覆盖着面积可观的原始森林,他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