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性的沼泽愈发嚣张地吞噬着真实,少女喜欢玩弄别人的想法,也乐意在这儿瞎凑劲。
答案越模糊,出稿越千奇百怪,集团此时的曝光度就越高,只要这个话题足够重量能够拿来说事,企业的关注度就能有所上升,若有一天众人发现事与愿违,那群人精们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化解误会”,合理的解释能挽回与巩固更多好感,将从前光辉的企业包裹成甜软正直的曙光而非与那些记者一样诡计多端。
笔蓄势待发,他们把少女的纯澈眼眸下的笑意与片刻的沉默当成了给出合理答案前最珍贵的思考,可惜这个答案没有精彩到足够引爆热点的程度:“每个人的选择都会不同,只要出自本人真实意愿的选择都不容外人置喙,人要遵从自己的想法。”
她想给别人辩解,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等到云寻将所有记者想听的话都喂完,转头新婚二人牵手出现在伦敦拍了合照,一丛南天竺的刺绣遍布水蓝色衣裙,过了膝盖的裙摆缀着洁白丝绣的南天竺花串,他们拥抱在蔷薇丛前,草丛里的蓟花、郁金香、三色堇也被无情而装模作样地吻过,糖槭的羽状叶染了点初秋的金红,山楂树、黑刺李……
镜头前随摄影师摆弄,可在拍摄后选照片和修图交流的时候,阿法那西耶维奇心事重重、神思遨游,云寻想染知道她对他的亲密会让他感受到强烈的负罪感,而她不介意再往上加一些压力:“对啦,什么时候去见一见我的母亲?”
这一句话就让阿法那西耶维奇的焦虑在静止的刹那达到了顶点,几乎炸开忧郁的胸腔,差点再也摆不出幽默的笑,因为他们之前的约定中云寻并没有活着的必要,更由于心中那道永远燃烧着的人影早已扎根他的生命,而她现在天真地问着自己,剥开所有的伪装寄托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他不忍心,自责、懊恼,看向少女背影的眼里带着忏悔与痛苦。
似乎体谅阿法那西耶维奇,云寻以“你身体不舒服”为由让他先走,这样也能让自己得到在伦敦见一见熟人的机会,机场离别前少女宽容纯真的吻点在他唇角,发丝轻飘升腾的清香卷着他指尖轻咬,更像桎梏着他目光的魔咒囚禁了他一生。
云氏集团一楼会议厅内,云寻借给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人替他签完了股份转让书,秦夜弦为了保云寻周全转让股份,她从来不知道三个男人背着她提刀指划云寻该从哪儿切开更加合适。
虽一大早就听到线报说云寻这等危险程度的少女带着她“新婚”男人来到了伦敦拍照,阿加莎以为她会赶回法国对“新婚丈夫”明里关爱暗中下毒,可她想错了,换上一身薄卫衣的少女戴着兜帽坐在她身边的藤椅上。
一手梅干一手红茶撞奶,一吮一咬地像用牙齿撕咬着某些人,阿加莎两手交叠放在膝上,背后的软垫撑起曼妙纤细的优雅腰身,她扭头看向来客的侧脸:“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你为了躲他而走向善良。”
“别人的想法我从不反驳。”大度的发言与随意的语气无比表达着由心而向的不在意的洒脱,一如既往地如同太阳普照每一寸没有阴影的土壤般轻盈柔和,讲究“别人与我无关”的她不会将时间浪费挥霍,除非这种看法与想法阻碍她的计划。
可她的想法别人从不会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猜不准,阿加莎不清楚,一旦论及,他们总会一致地认同:“难说。”
一想起没有本人参与的荒诞婚礼,新娘婚纱下另有其人代表演出,阿加莎就忍不住牵动唇角抿笑,哪怕嘲讽奚落,她的优雅也能从骨透出皮肤,“那你也应该知道阿法那西耶维奇对你什么感情咯?”
“嗯,对,他喊我母亲的名字就知道了。”昨晚云里雾里的刺痛真的醒了一大半,可对酒精过分敏感的身体不听使唤,灵魂剖离血肉听到了禁区的哭泣与忏悔。
“什么感觉?”阿加莎斜着身子挪过来几分,贵族端庄的姿态如破不了的盔甲,只有柔软的眼角划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好奇。
明明女爵只想问知道这件事后少女的感想,而少女却误解了女爵的意有所指。
“技术真的不好,很痛,差评。”夜晚身感此事的云寻扯了扯嘴角,看她小幅度轻繁摇头的模样就知道昨晚第一次已经对这事有了些阴影。
只捡到一份答非所问后女爵笑着,提起小半年前的计划,以凌霄花为名的旗帜此时又从记忆中被翻了出来,抖落了春夏花粉的色彩依然娇艳如新,优雅端秀的嗓音制止云寻往嘴里塞梅干的动作:“你向我预定的牛痒藤还要吗?”
酸甜梅干的香味凑到鼻尖,连唇都没碰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关的话题牵动她此时能够任性的脾气,现在吃的胃口也没了,索性手指一挑抛起梅干攥入掌心,山中飞出铜蓝鹟的青蓝色掠过云寻瞳仁,蓝歌鸲的鸣啼打断了思考的筋线。
少女攥着梅干的手拳眼抵住额头,空影似的视线落在栏杆缝隙里跌下楼去,上一秒想好的答案,她的嘴唇却不愿提交,在阿加莎耐心而谐意微笑的等待下——
“不要了……”以此算作终结,喉中泛起吞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