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是不受人控制的,总以为不提及,时间长了总会淡忘,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随着人逝去的还有那颗心。
老宋头带着几个小的在家,他们这边烧完纸便要离开了,只有那些灰烬陪伴着那座孤零零的坟。
几个男人的眼眶都泛着红,宋慧娟的眼睛更显红肿,这时候她总不会再压抑着自己,也只有此刻她的痛再不是默默无声的,是一个孩子在母亲面前敞开心扉的放声大哭,是毫不顾忌的。
回去的路上,宋慧娟瞧见东头的人,猛然想起来件正事,对一直扶着她的宋浦华说道,“地里的活儿也不忙了,好好看看书,我听说学校又让回去上学了?”
宋浦华摇摇头,“那些东西早都忘光了,我找浦民哥借的书也不是学校现在学的。”
宋慧娟自打知道了读书识字的重要,每每回来都要特意嘱咐他好好上学,“你好容易考上了,哪能说不上就不上,之前是大家伙都不上,这会儿能去了咋还不去哩?”
“大姐,我今年都十九了,”宋浦华有些无奈,在他大姐的眼里他总还是那个缠着人的小孩子,可他已经长大了,比他大姐都高出一头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躲在他哥哥姐姐的身后要他们接济。
“十九你就不听大姐的话了?”宋慧娟有些着急,更是气恼他的任性,可又没法子跟他说明年的大事,“你和你大哥二哥一样,翅膀硬了,啥事都自己拿主意了。”
这话把旁边的两兄弟也都牵连进去了,宋浦生赶紧开了口打圆场,“大姐说得对,正好家里也不忙了,你该回去上学就回去,我和你二哥都不是上学的材料,你既然能考上,就回去再读上两年。”
宋浦为也顺着说,“再上两年能耽误啥事?一家子总的有个读书认字的。”
三个哥哥姐姐都这样说,宋浦华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等到了家,不需宋慧娟进灶屋,宋浦华和宋浦为两个已经钻进去忙活起来了。
陈庚望昨儿去乡里供销社顺道买了几斤猪肉,今儿一起拿了过来,正好地里的白菜刚收一茬,配上一把自家地里种的红薯打的粉条,在大锅里炖上半个钟头,再和着玉米面糊成饼子,焦黄焦黄的,每人一大碗,吃完浑身暖和和的。
吃过饭,宋慧娟又问起了宋浦生的事,他也是不叫人省心,自己的大事是一点不上心,一问三不知。
好在,老宋头还是记挂着的,“你兰芝婶子给说了一个,前头谷庄她表姑娘那边的,说是人闺女是勤力能干的很。”
“多大了?”宋慧娟只听这些也觉不出什么来。
老宋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大儿子,“属虎的,比老大大一岁。”
“咋会这么大还没出门哩?”宋慧娟有点疑问便也直接问出来了,在他们当下十七八结婚都是常见的,何况这姑娘也就比她小一岁。
这时,宋浦生挠了挠自个儿的脑袋,终于开了口,“说是家里姊妹五个,没有兄弟,原本想寻个上门女婿,可那泼辣的性子几个村儿都传开了,哪个还敢上门哩?可不是难为人吗?”
宋慧娟听了直迷糊,“那兰芝婶子咋说的?这人家寻的是上门女婿,咱又不是……”
“现如今年纪大了,底下的妹妹们也都大了,该出门的也出门了,她爹娘不愿意这么耽误了她,这才改的口,”话说完,宋浦生喝了一大口水,等着他爹和他大姐拿主意。
“爹,”宋慧娟犯了难,这年纪也不是啥不得了的大事,就是人泼辣,就怕以后兄弟几个闹气,“您瞧着哩?要不回头托人打听打听?”
老宋头叹了口气,“咱就是想打听也没那个人,前头谷庄也就你兰芝婶子认识人,托了她的事咋还再找人?”
坐在一旁听了全部的陈庚望适时说道,“这不是难事,明祥的大姑娘家是前头谷庄的,今儿回去就能问问。”
这话一说,宋慧娟的眼睛都亮了,“性子只要不是太好强,你回头就去跟人见见。”
“诶,”宋浦生看了看他爹,又偏过头看了看他大姐,就这样点了头,他晓得这一大块石头压在心里也不好受。
剩下的就是宋浦华上学的事了,他们公社重新办了农村高中,就在原来初中的对面,离家不远,六里多地,每天回家,开学前自己要带着柴火和面去,过了称换成学校统一的饭票,这样每天中午就能在学校吃上一顿,也省的来回跑了。
这些消息原本宋慧娟也是不知道的,是一天夜里她正点灯熬油做衣裳时,陈庚望忽然提了一句。
打从大宋庄回来,陈庚望立刻就托了人去问谷庄那边的消息,她这边就又开始加紧手上的活儿了。
天一冷,地里就没啥活了,白天不用上工,宋慧娟就坐在太阳底下开始做衣做鞋。
“不用住学校?”宋慧娟听他说了那么一句,难掩震惊。
“就六里地的路,七里地都不到,住不住那儿有啥?”陈庚望不满这妇人多问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