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陈庚望与陈庚强出了陈家大门,一并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望着那随风摆动的麦子,陈庚望想起那梦中发生过的水灾,便皱了眉头。
陈庚强临上工前特地绕到陈家,就是听了队长的问话,才来看看。
早间那阵一群人正在知青点忙着统计公分,一个招呼没注意到,这写字的人便不见了,等他们几个挨个问了,才知道陈庚望走了。
这么一闹,队里的事便耽搁了大半天,他家离得近,因此队长特意让他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此时,看着陈庚望皱起的眉头,陈庚强便开了口,“咋了?家里可是有事了?”
陈庚望本不欲多说,想着随意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可回想起家里的那妇人,便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哥,妇人要是生了气几日能好?”
这话一出,陈庚强便惊讶的看过去,那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了。
“咳咳……”陈庚强咳了两下,才说出他的见解来,“这还得看生气的原因,这原因不同啊,时间也不一样。”
见陈庚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陈庚强便摇了摇头,“就说你嫂子吧,这要是我说她做饭难吃,她立时就能朝我撂脸子,这好几天她都不会再做我的饭了,可我要是说她没文化不识字,她非得把我赶出去不可,这就不是几天的事了。”
陈庚望听罢,问道:“是说那无伤大雅的时间短些,戳了人的痛处便难了?”
陈庚强点了点头,心有慰藉,“就是这回事,就是常人也不能戳人痛处啊,好在妇人生气闹不了太久,只要好好哄上几句就行了。”
陈庚望听得皱了眉头,眼下不正是戳着痛处了吗?
还不止一处……
陈庚望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要是这事不能轻易好,可有什么法子?”
陈庚强偏过头看他一眼,琢磨不定他说的这事有多大,只得按着自己的经验说道:“这不能轻易好的,依我看大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婆媳矛盾,还有一种是帽子矛盾。”
说到这儿,陈庚强去探陈庚望的脸色,只见他那脸色愈发沉了下来,他心里叫苦,怎么这事又叫他给摊上了?
他只能装作看不见,搓了搓手,说,“这要是婆媳矛盾只能智取,不能硬来,谁家不都是这,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咱们就在中间两边说好话就好,要是那第二个……”
陈庚强犹豫起来,但还是抵不过那股子热心肠,一鼓作气,对着陈庚望就劝起来,“我知道那省城里来的知青有文化,本事不一般,可咱们到底还和他们不一样,家里有妇人孩子,没得闹出来,脸面上也不好看……”
陈庚望听了半天,才听出来他这是敲打自己呢,不由得苦笑一声,那妇人要是因着这档子事闹起来,他倒能施展开手脚。
可这绳子的结不在他这儿,他只能等着,或许过几天就像陈庚强说的话一般,能慢慢好起来。
陈庚望将这话和家里的妇人对应起来,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她会如何好起来。
那梦里的上辈子他好像没见过她真正的发脾气,尤其是像今日这般,又哭又笑的看着他,更是一次也没。
那时多是因着家里的孩子生气,她也很少与他说起来缘由,对他生气更是少之又少了,大多是对着他唠叨几句,见他不愿听,便不再提了。
陈庚望没想出个法子,他本能地觉得陈庚强说的那些哄上几句之类的法子对她不好使,于是,他对陈庚强说,“晚间可能让嫂子过去一趟?”
陈庚强听了,明白了他的想法,冲着他点头,“这可好了,明坤要是知道了明儿非得来谢谢你了,你嫂子一走可就没人管着他洗脚了。”
陈庚望听着他说这话,心里竟有一丝羡慕。
那梦里,也是有个妇人管着他洗手洗脚的,连烟也是管了几十年。
但如今,只怕她再不想管了。
这晚,刚刚回到家里的陈庚望就从陈如英那知道了她不肯吃饭的事,看着那凉透了的荷包蛋,他冷着脸又放在灶上热了一回。
他推开门,就见她侧着身子,紧紧抱着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微微露出个小脸来,那左侧的脸颊上还有些肿胀。
他将那盛着荷包蛋的碗放在床头,便伸手去摸她的肚子,“你不吃就算了,可别饿坏了我的儿子。”
闻言,宋慧娟两眼一睁,对他嗤笑一声,他竟然让她别饿坏了她的孩子们?
这话实在可笑,可宋慧娟并没有什么心力,连那一声嗤笑也显得极其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