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把面和好,盖上布巾,放到太阳充足的地方加快发酵,不到晌午就能动手做了。
等锅里的饭做好,宋浦华也醒了,那去自留地里看庄稼的老宋头也回来了。
一家人轻轻松松的吃了顿饭,该是哄着小娃娃的哄娃娃,该是在灶屋忙活的也就忙活了起来,该晒衣裳的也就去晒了衣裳。
炸油条在这个时候实在是稀罕得很,非是过年不做一回,这也是赶上宋慧娟生了孩子能做了,要是去年她自己要做,宋家的人也是决计不肯让她做的。
倒上半锅油,把那混合了油的面条条用筷子压出一道印子来,再看着油热后,趁势放进锅里,拿着筷子来回翻滚几下,省得粘了锅或是糊了。
从九点多忙活到大中午,赶在做饭前做出了一大篮子的油条,宋慧娟一边炸着,一边被宋浦华塞了个满嘴油。
宋家是不拘什么规矩的,也是因此简简单单做个饭就能闹得笑声一片,只有这时宋慧娟才能觉出来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是能笑得出来的,这世道也就不那么难捱了。
炸了油条,晌午也不需再做什么饭了,打上一锅咸汤,配着软乎乎的油条吃正好。
宋家这一日过的快活,吃得比过年还好,笑得比一年还多,倒剩下陈家沟有人孤零零吃了一顿,第二日便去了老宅蹭饭。
待到下午歇过觉,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宋慧娟便又和宋浦生提起了那当兵的事。
“我也不能时时回来,这事还得你自个儿多上心,”宋慧娟望着那虚无缥缈的阳光,“只有你好了家里才能好,这话不只对你,对老二老三也是一样,先把自己个儿顾好,家里啥事都不要操心。”
“大姐,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我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宋浦生思虑了一夜,还是放心不下家里。
见他还是这样坚持,宋慧娟也不由得叹气,难不成他就是没那个当兵的命?
“你去!”
这两个字从身后砸进人心里,宋慧娟还未回过头,就见宋浦为已经走了过来,坚定的对宋浦生说道,“你去,家里我守着。”
“你跟着掺和啥?”宋浦生落了脸,皱紧了眉头,“这家还轮不到你来撑。”
“我咋撑不了?”宋浦为瞪大了眼,“这一回我长记性了,再也不会顾头不顾尾了,上工我也能上,你挣多少我也能挣多少。”
听见他这样怄气的话,宋浦生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事儿不是这样简单,你撑又能撑多久?”
“你不就是怕吃不饱?可是在家里挣工分又能挣多少?当了兵不比在家里强,大姐说的对,你好了家里就好了,”宋浦为撂下这话,不等他大哥大姐说什么就出了门去。
一家子说到底还是为着家里人的,宋浦生不肯舍了弟弟们自去过那日子,可他的弟弟们也不是那不知好坏的人,是绝不可能做托了他大哥后腿的人的。
“家里没啥事,肚子咋也能填饱,我总想叫你为着自己试试,”宋慧娟缓了缓,也不再逼,“何况现在还没通知哩,到时你先去试试,要是能成再说也不晚是不是?”
闻言,宋浦生也只得点头应下,算是双方各退一步,这样还未发生的事多思无益。
这事到了晚间吃过饭,宋慧娟抱着小家伙陪老宋头走走路时,又提了一次,她还是希望她爹能支持宋浦生的,她总觉得这事还是要他点了头,甚至可以去表明自己的态度,好让宋浦生下定决心。
但这样的事让老宋头这样内向传统的父亲向孩子们表明态度实在是不大可行,更不要提让他去对儿子说什么鼓励的话来了。
从来都是严父慈母,对这男娃娃尤甚,那严父女娃娃倒还好些,男娃娃且是为难。
老宋头听了宋慧娟的意思,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句,“我知了。”